他不信邪,顧不上是否唐突,抬起右手在容玘晃了晃,容玘卻兩眼一眨不眨的,他這會兒仔細瞧了才發現,容玘目光呆滯,竟頗有幾分從前眼盲時的樣子。
李泰嚇得臉色一白。
他收回手,胡亂搓了把臉。
他心底一片冰冷,屋中又響起容玘的聲音:「屋裡太黑,怎不叫人將蠟燭點上?」
李泰咽下一口口水,連日來的惶恐不安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
他心亂如麻,下意識地扭頭瞥向宋硯,宋硯顯然跟他想到一處去了,兩人皆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懼意。
李泰垂在身側的手指顫抖了幾下,想跟容玘道明真相,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先前他雖已瞧出些端倪來,心中仍抱著一絲僥倖,認為陸神醫給的那藥雖則傷到了容玘的身子,但總不至於害得他雙目失明,今日卻發現,他最害怕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容玘目光茫然地環顧周圍,見他們二人遲遲不作聲,忽而想到了什麼,輕聲笑了一下。
李泰和宋硯想著終是陸神醫給的藥丸才害得容玘落到如此境地,旁人做不了什麼,陸神醫定會有什麼法子可想,兩人一合計,宋硯留下照看容玘,李泰則騎馬去了郊外的浮玉山。
李泰快馬加鞭,匆匆爬到山頂,求到了陸神醫的面前。
陸神醫沉默許久,方才道:「我一早便提醒過你們,是藥三分毒,殿下答應服藥前便已知曉這一點,你如今過來找我討個說法又是何必?」
既是答應當他的藥人,便該有承擔後果的打算。
李泰忙道:「陸神醫,某並非想要跟您討個說法,某隻想求求您,給殿下醫治一下殿下的眼疾吧。」
「我是治心病的,又不是治眼疾的!」
李泰是個見慣了刀光劍影的粗人,連死都不怕,可眼下聽到陸神醫對醫治容玘的眼疾也沒任何法子,他愣是急得眼淚都快迸了出來。
他直愣愣地跪了下去,俯首道:「陸神醫,殿下從前便已眼盲過,受了好多旁人難以想像的苦楚,他不能再有事啊,求求您救救他罷。」
陸神醫閉上眼嘆了一息:「我都說了,我擅治心病,你卻叫我替他醫治眼疾,治不好不說,沒得反倒耽誤了他的病情。」
李泰早已將他視作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明知陸神醫無甚把握,仍是跪在地上苦苦向他哀求。
陸神醫被他弄得無可奈何,只得站起身,叫上他的徒弟,和李泰一道去見容玘。
李泰和陸神醫師徒二人步入屋內,宋硯聽見外間傳來動靜,撥開帘子快步走了出來,見李泰說動陸神醫來了此處,心下一松,面上才露出些喜色來,待瞥見李泰眼中的頹然根本掩飾不住,手腳登時一片冰涼。
他不及多想,只得先帶著陸神醫移步內室。
容玘正躺在床榻上,聽見他們幾人的腳步聲,空洞的目光越過眾人,看向虛無。
他早前在南邊便是今日這般模樣,李泰心知他不能視物,心中的悲苦更甚。
他默了一下,方才道:「殿下,陸神醫來了。」
容玘半坐起身,有些焦急地道:「陸神醫,可是明熙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