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一族勢大多年, 又因家族深受詛咒,嫡系子孫不能得享天年而常年深受王族寵信, 為此士族皆以司馬一族為首。司馬一族也深知一損俱損的道理, 多年來一直斡旋在王族和士族之之中,算得上相安無事。
而現下段毓桓此言,便是想要打破多年來的平衡。
景晨深深地看了段毓桓一眼,一雙冷冽若冰的眼眸直直地衝著段毓桓而來, 看得段毓桓都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識躲避。而躲避後,便是難以抑制的怒氣。
司馬晨當真是愈發毫無人臣之禮了!
段毓桓強壓怒火,正要再開口說,可面前的景晨卻已經抬手了。她的手上剛被包紮完,白色的綢子上還沾染著深紅色, 看著就很痛的樣子,然而景晨卻毫無知覺一般, 微微躬身行禮,道:「王上慎言,公主千金之軀,此言折煞晨。」
這話說得看似客氣,實際上卻是一點臉面和餘地都沒給段毓桓留。登基三年,就是司徒和司空二家,也不曾有人這樣同他說話,段毓桓哪裡忍得了,他的面色當即陰沉下來,就是故作朗潤的嗓音此刻也沉了許多,責問道:「晨既已加冠,合該娶親才是?難不成晨弟以為孤的妹妹配不上你嗎?」
「臣不敢。」天子震怒,若是旁人此刻怕早就跪伏在地,可景晨面色如常,甚至還抬眸看了眼段毓桓身後怯生生的安慶公主,看到安慶公主臉色煞白,身子都已經在顫抖了,心中很是不忍。
景晨不卑不亢地回他:「高祖有詔,三士族嫡系不得與王室通婚,還望王上謹記。」
燕國高祖為防止士族勢大、危及王權,的確說過這樣的話,可並未發明詔。這百年來,士族也不是沒有嫁入王室的,甚至明王的王后就是司馬一族的人。
段毓桓倒是沒想到景晨會用這種話來搪塞他,心中不忿,然而禮法在上,卻也沒法說什麼,只得忍下這股惡氣。
景晨也不是想在這時候同段毓桓置氣,她神色緩了緩,而後又說道:「晨知曉王上對晨的關愛,王上寬心,晨會給司馬一族留下嫡系血脈的。」
世人皆知司馬一族深受詛咒,甚少有人能夠活到知天命的年紀,為此朝野上下對司馬嫡系血脈的關注度一點都不比王室低。景晨態度已經放軟,語氣也帶著段毓桓所熟悉和懷念的嬌憨,不自覺地段毓桓腦海里浮現出了幼時晨的模樣。
同現在這幅冷硬又戴著面具的模樣不同。
段毓桓初見晨時,晨才四歲。身形嬌小可愛,小短腿跟在晏哥哥身後,不住地用稚童的聲音叫著:「晏哥哥等我~」。
幼時的晨眼眸時而柔和而靈動,時而狡黠透著壞心思,當真是可愛至極。而自從齊王妃故去,司馬府走水後,他便也沒有看到晨弟明媚的模樣了。她戴上了這幅白玉面具,將自己的面容完全地遮掩住,好似只要將面上的疤痕遮擋住,便無人知曉她容貌已毀之事。
重重地嘆息一聲,段毓桓也不再此事上糾纏。
轉頭看到身後怯生生的安慶,眉頭一蹙,申斥的話眼看就要說出口。
「王上!」景晨察覺到段毓桓要訓斥安慶公主,連忙開口,她頓了頓,說,「若是公主殿下喜歡騎射的話,晨可略盡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