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換好衣衫出來, 一眼就看到了景晨靠在柱子邊渾身戾氣的模樣。她皺了皺眉, 瞥了眼要跟過來的碧琴, 低聲:「你留在院中,任何人不得近前。」
碧琴稱是。
所有人都離去,院中只留下了景晨與長安二人。
長安撐起紙傘, 走進雨霧之中,向著景晨所在的門廊處一步步走去。碧綠色的長裙在如此陰翳的天氣下, 顯得是那樣的生機勃勃。
景晨眼看著長安一點點向著自己靠近, 她行走在雨霧之中,細碎密集的雨水凌亂地落在她的手中的油紙傘上,她的表情沉靜,手腕白皙, 在如此不堪的天氣下,仍舊能夠看清她手上隱隱泛著青色的血管。
「問箏。」長安輕聲叫著景晨的小字。
原本躁鬱的心忽的就靜了下來。
景晨沉默了片刻,隨後不顧身上穿著的淺色衣衫,大步踏入了雨霧之中。長安見狀,連忙將傘遞了過來。
景晨生得比長安要高上一些,她自然而然地接過雨傘, 執傘慢慢向著外院走去。行走過程中,更是直接將自己的另外一隻手撐起, 替長安擋住周遭席捲而來的風。
「昨夜是你嗎?」二人行至門廊處,景晨問道。
長安愣住,旋即反應過來,反問:「將軍是說什麼?」
明知故問。
景晨嘴角勾著笑容,她的臉朝向長安,許是因為風裹挾了些水汽,她的面具上沾染著晶瑩,面具之下的眼眸更是澄澈得緊。她又一次說道:「我陷入夢魘醒不過來,被人喚醒。睜眼我看到的那個人是你,瑾韶,你只需要告訴我,昨夜那個人是你不是?」
「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長安依舊是沒有承認,她抬首看著景晨,繼續問道。
「不如何。」景晨輕笑了一下,轉過頭去,「我時常陷入夢魘。近些日子更是頻頻夢見一些光怪陸離的事情,夢中有著一位氣質與你十分相似的青衣女子,名喚風瑾;還有一位與我好似很是親近,卻又是身居高位的權威一般,好似叫什麼汲隠。她們與我是那樣的熟稔,那些事情是那樣的跌破我的認知,可不知為何,我卻時常覺得熟悉。」
話說到這裡,景晨忽然頓住,她重新將頭轉了過來,看向面色沉靜、不發一言的長安,神色有些黯然,說道:「我也覺得你十分熟悉。這份熟悉之感,不是你我神交多年的那種熟悉,而是莫名有一種,早在幾輩子前,早在上一世,我們就是如此親昵一般。可……可這怎麼可能呢?我分明是在春日才初次見你。」
長安握住景晨垂在身側的手,輕笑道:「我曾和你說過,我也覺得你很是熟悉。」
是啊,這番話明明她之前也說過、聽過的。
瞧著景晨的面色有些恍惚,長安靠近她一些,柔聲說道:「昨夜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