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段毓桓可控,覺得段毓桓可憐。
「帝在上,我段毓樞在此立誓,若我為王,定不會為難景氏半分,亦會善待司馬一族,如若違誓,便讓我短折而亡。」段毓樞的語氣冷硬,舉手發誓。
先王血胤對著大司馬舉手立誓,這要是讓外頭看到更是得說景晨霸道了。幾人的目光同段毓樞一同望著景晨,目光中既有擔憂又有些緊張。
辛篤和苒林不在,在場的人中少征最是了解景晨。他沉眸看著少君,手更是不動聲色地按在自己的腰間,做著最壞的打算。
若是今日段毓樞與少君談不攏,那麼,知曉司馬一族如此多秘密的段毓樞,便沒有必要繼續留存於人間了。
景晨剛想要說什麼,衛瑾韶就伸手按住了她的手,隨後她就聽到衛瑾韶略顯嘲弄的聲音,說道:「殿下此言,毫無誠意。誓言做不得準的,尤其在王族,不是嗎?」
衛瑾韶已經來了燕國這許多時日,對燕國的信仰也有所了解。莫說燕國的信仰多數就是在做樣子,就是先王時期,這些個王子在成年之際也都曾上告眾神,聲明其效忠於王上。
可實際上,亂臣賊子怎會忌憚於誓言。
段毓樞嘆了口氣,道:「問箏,我於世人而言已經是死人,我手中所能調動的一切都是你給我的。我不會背叛你,亦不會翻臉清算司馬一族。若你不信,我也不曉得該如何取信於你了。」
景晨的目光落在段毓樞的身上,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似乎想要知曉這話是否是真實的一般。
「將軍,此乃我族秘藥,若是太子殿下有負誓言,你便可取了他的性命,如何?」衛瑾韶曉得景晨眼下的糾結,她也清楚她心中想法,索性將她想要做的主動提了出來。
「我可以服下。」段毓樞語氣堅定,兩眼似是有著光一般看著景晨。
景晨垂眸坐在位置上,不置一言。許是臨近十五,她的腦子現在有些昏昏沉沉的,眼下明明還在議事,可她眼前卻浮現出了父親的身影,還有哥哥們的。晟哥哥在知曉她打算背著父親扶持段毓桓上位時,急匆匆地告誡她不可,可她卻板著一張臉,告訴哥哥,太子心中溝壑甚深,他忌憚司馬一族,忌憚景家,若是太子繼位,景氏怕是會被清算。是她選擇了段毓桓,也是她將父兄親手推到了死地。
一切都是她的錯。
就連母親和昱弟的離開,也是因為她沒有留住他們。
都是她的錯。
寒風吹入,她好似聽到了父兄的詰問,問她為什麼還沒有為他們報仇,問她怎能還要扶持段家人。她好像還聽到了母親的質問,問她為什麼還不去尋她。
景晨曉得自己是魘住了,也曉得她現在在廳內議事,可是她無法從這樣的幻境中走出來。父母兄長們的身影越發的清晰,他們距離她越近,她就越呼吸不上來,直至完全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