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輕描淡寫,但衛瑾韶哪裡沒有看到剛才她的反應,曉得眼下都是她的寬慰罷了。反握住景晨的手,衛瑾韶感受著她冰涼的溫度,神色鬱郁。
室內一片寂靜,疼痛的勁兒稍稍過去一些,景晨微微側身,仔細瞧著衛瑾韶。只看到她眉眼低垂,根本看不清她的眼神,僅露出的臉上也沒有什麼波瀾,看起來十分平靜的模樣,可是眼上長長的睫毛卻在不斷的顫抖著,明顯用來遮掩住眼眸中的淚水。
景晨知道她是因為自己受傷一事而如此傷心,她心頭微微顫動,當下輕輕撫摸著她的手,低聲說道:「是玄機所傷,所以傷口看著十分的嚇人。」
「為什麼要這樣做?」聽到景晨出聲,衛瑾韶抬起頭來,她的眼眸里還醞著淚水,暗紅的眼眸與淚水在此刻,是那樣的委屈與不解,她似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般,癟了癟嘴,「為什麼要傷害自己?問箏……為什麼?」
為什麼?
要怎樣告訴瑾韶呢?
難道要和瑾韶說,她就是想要知道,自己不是人,是否能夠感受到疼痛嗎?難道要告訴瑾韶,段毓桓和她說,是她聯合他的父王,害死了自己的父兄嗎?難道要說自己有那麼一瞬間在懷疑她嗎?
狠狠地咬著自己的牙齒,景晨不知道應該如何說。
她如此欲言又止的模樣,著實讓衛瑾韶傷心。她抿了抿唇,眼淚無聲地落下。
沒想到會見到瑾韶落淚的樣子,景晨吸了口氣,連忙伸出手,撫上她落淚的面頰,可淚水卻好似怎樣都擦拭不乾淨一般。
高傲的公主怎能在她的面前無聲的落淚呢?
她不願見到瑾韶如此傷心的樣子,想了想,終於是開口說道:「在奉先殿,段毓桓同我講了一些荒謬的事情,我差點殺了他。可最後想到若是他死了,笄女和少征的婚事就還要拖上三年,我就放過了他。可當我看著他癱軟在地、昏死過去的模樣,心裡沒有一點波動,哪怕我明知道他就是害死我父兄的兇手之一,可放過他,我竟然毫無感覺。」
衛瑾韶定定地望著景晨,神情認真,聽著她的話。
「司渂同我講,我的身份貴重,她無法推測我的命數。你同我講,我不是人。我是五鳳之中的鸑鷟。」景晨的唇邊笑容極淺,她抬眸,望向衛瑾韶,「我不是人,所以我對父兄的死反應如此淺薄,所以我放過段毓桓。我已經沒有了身為一個人的感受,那我能否感覺到疼痛呢?」
「我想要知道,於是,我用玄機朝向了自己。」景晨話音落下,神情有種別樣的坦蕩與放鬆。
玄機是鸑鷟一族的聖物,更是汲瑜和汲隠以血脈為祭飼養出來的嗜血之劍。這一劍下去必是極端疼痛的,衛瑾韶心裡明白,聽著她的話,她一邊為她身上的傷口疼痛不已,又為她現階段的迷茫困惑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