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謝郭爺爺。」
陸寶珍吸了吸鼻子,忍著眼眶酸脹,接下了藥瓶。
外頭的光越來越亮。
落到她挺翹又帶著點點圓潤的鼻尖,照亮了她臉上的倔強。
裴則桉一時有些瞧不清她的臉,只覺平日那熟悉的嬌憨不見,唯有一股子他從未見過的抗拒和冷淡。
那個他說什麼都會乖巧點頭的小姑娘,在這一刻,好像有了些不一樣。
「寶珍,今日之事......」
「今日裴二少爺氣也出了,手也動了,若還嫌不夠,我也只有這一條命。」
陸寶珍目光直直落到前方,語氣平靜,步子未停。
只是經過賀知微身側時,在那站了許久的人忽然伸出手,想要扯住她。
「寶珍,你聽我解釋,我......」
陸寶珍側身避開,第一次目光裡帶著赤裸裸的厭惡。
「我挺後悔的,」她漂亮的杏眸眨了眨,看了一眼裴則桉,又看向了賀知微,「適才我不應該攔你,我應該真的打你。」
「寶珍,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賀知微眉心緊蹙,見陸寶珍避開了她的拉扯,她主動朝著她走近了兩步,想要故技重施,徹底堵住裴則桉可能會因適才那一推而生出的愧疚。
可她步子剛動了動,面前的小姑娘一下就瞧出了她的目的。
「賀姑娘是想倒在我面前,又害我一次嗎?」
「我......」
「你別忘了這裡是如春醫館,不是你賀家府邸,你若真敢往地上倒,幾位大夫可不會照著你想要的說辭來,傷口該是如何,便只是如何。」
賀知微臉色一變,下意識抬眸去瞧裴則桉,卻見那人的目光一直在陸寶珍身上,壓根就沒往她這處瞧。
她攥緊了帕子,一時氣惱不已,卻又不敢真讓人戳穿了她的心思,只得咬牙輕呼一聲,往旁側丫鬟的身上靠了靠。
「阿則,我頭暈。」
陸寶珍收回視線,不再去管後頭是不是濃情蜜意,只匆匆離開了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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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珍姑娘,馬車在前頭。」
「好。」
陸寶珍跟著滄雲行向街口,瞧見外頭逐漸放晴的天,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離她離開裴府的日子越來越近,她該將心思好好放在裴老夫人身上。
還有和裴景之的坦白。
她大伯父許是會阻止她和裴則桉斷關係,她需得在離開裴府前,同能做主的人先一步說清楚。
陸寶珍即便嫁不出去,也不會定這場親,去求別人對她好。
打定了主意,陸寶珍步子便行得鬆快了一些,連腰間隱隱傳來的疼痛也都隨之消了不少。
挽桑小心扶著她上了馬車,剛轉身打起車簾,臉上神色便頓住,躬著的身子不知道該不該往裡進。
陸寶珍順著她呆愣的目光瞧去,下一瞬,一道男子的身影落入眼中。
她睜大了眼,眸中閃過迷茫。
「景之哥?」
裴景之官服未褪,比平日更添了幾分清冽之氣,見陸寶珍站在外頭一臉驚訝,他垂眸,不緊不慢地道:「傷了腿,只能與你同行一路,去顧衍舟那處。」
還在想不好同乘一輛馬車的陸寶珍頓時消了猶豫,她彎腰進了裡頭,轉頭從挽桑腰間掏出一個翠綠藥瓶。
「這個,景之哥留著。」
還沒來得及坐下,陸寶珍便將東西朝面前人遞了過去,「將這個倒在傷處揉一揉,約莫兩三日便能好。」
裴景之看著小姑娘攤開的手,藥瓶在她手心,襯得那掌心又白了些。
他目色深了深,而後勾起了唇。
指尖碰到她柔軟的手,拿過藥瓶,裴景之整個人都好似愉悅了起來。
「好,多謝寶珍。」
話音剛落,馬車忽然一動。
還未坐下的陸寶珍身子不穩,下意識便朝著一側伸手抓去,可慌亂下,晃動的胳膊始終沒能尋到借力之處,驚得一雙眸子如驚慌的小鹿,眼睫也隨之輕顫。
但很快,她空蕩的掌心便被一抹冰涼包裹。
一股力道拉住了她,將她帶到了一側軟墊上。
陸寶珍下意識握緊手心,抓著那抹冰涼遲遲未放,直到裴景之低柔的聲音在她耳畔落下,她才一點點反應過來。
「可有傷著?後背疼不疼?」
若陸寶珍清醒,此刻一定會發現他話中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