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吃女人的世道。
他很久沒想起茯苓了,因為這個祥寧鎮姑娘的出現,再次想起她來。李舟必須承認,他已然記不清茯苓的音容笑貌,也不愛她了。一個三十二歲的男人沒法愛一個十四歲的少女,對於她,只剩憐惜與歉疚。他決心把喜新厭舊、負心薄情、水性楊花等等罪名都按在自己身上,他不是男人,他這輩子都對不起茯苓。
不過霍眉還活著,親愛的、同根同源的姊妹。壓抑多年的仇恨化做推手,把他推到另一個無辜的人面前,說出那句:願意一命換一命嗎?關於人權、平等與法治的道理,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只知道上回自己沒有力量,這回有了,這回真的有了,他忍辱負重許久,這回一定要把人救下。
此時此刻。
李舟坐在椅上,胳膊、腿上都纏了紗布,還有血不斷地滲出來。猶豫片刻,他道:「墨鏡。」
達娃起身將墨鏡遞給他,又把剛才由他口述、自己代筆寫的報告讀了一遍,評論道:「所以說這個裘貴華當年手下留情了,哪個都沒殺哦?」
他默然。達娃從紙頁上瞟他一眼,又伸長手臂高高舉起紙頁,擋住自己的臉,「那麼......茯苓,死了?」
「嗯。」
她往前挪著坐了坐。李舟又說:「是她殺了裘貴華,她替所有人報了仇,我卻沒來得及為她做任何......我這一生,再也沒機會對得起她。」
「這事過不去了?」
「過不去。對不起。」
他話音未落,達娃忽然站起來,把厚厚一沓報告往他臉上猛地一拍,罵道:「老子一輩子見了這麼多男人,數你婆婆媽媽,最不算男人!」隨即怒氣沖沖地進了裡屋,一陣叮鈴哐啷,又從後門出去,汽車發動的聲音就響起來。
李舟只以為她是生氣了要出去兜風,自己也燒得昏沉,乾脆睡下了。幾天後還不見她的人影,覺得不對勁,去問程懷昌她人呢?
那日程懷昌躲得遠遠的——他很有眼力見兒,一旦這兩人開始說話,就自覺走開。他詫異道:「我以為她跟你說了,你們在告別呢。上面把她調到部隊裡去了。轉移的時候,將要路過雪山,她是最合適的嚮導人選。」
李舟愕然,但覺得也在情理之中。達娃就是這麼個人,隨心所欲,不爽就直接走,何況她與他之間,也沒什麼再依依惜別的必要了。
幾日後,他的報告得到答覆,命他即刻前往重慶,繼續
深入哥老會。那個送去德國讀書的霍家孩子快回來了,屆時將成為他的搭檔。
他收拾好行李,由程懷昌開車送至重慶。走的都是山路,隨著汽車越爬越高,整個巴青城就可以盡收眼底了,灰灰的鉤河水,破舊的小矮房,承載了他十七年的歲月。李舟無力愛這裡,也不恨這裡,只覺得沉重。
他閉上眼睛,在輕微的顛簸中靜靜睡去。**沉眠的同時,夢魂從這座小城裡拔根而起,往天上飛,越飛越高,飛到耀眼潔白的太陽光中去;雪山也沐浴在光芒中,通體發亮。在那雪山的頂峰,達娃央金舉著赤紅、巨幅的旗幟朝他揮舞,臉上帶笑,張嘴唱道:跑馬溜溜的山上......
第68章 歸程漱金的各位:床……
漱金的各位:
床底藍布包里有四百六十七塊大洋和一些零散的銅元,應該足夠贖身了,請師叔燒掉我的身契,讓我清清白白走吧。多的就當是徒弟的一點心意,謝謝你和師父當年收留我、教我本領。
尚文要聽話,師姐最喜歡你了。秉誠和劉靖請不要為我傷心,你們懂事的。
看到這封信後請去蒼衣把霍眉接回來,她是我兒時的鄰居,是我看著長大的,請照顧好她。
我不是臨時起意,我對裘貴華積怨已久。他用槍把我和我少年時的愛人打入河中,我愛人死了,母親不久後也因重病離世;我僥倖被魯七撿回一條命,可因為裘貴華的緣故,魯七也沒好好活到最後。
我原本決定放下了。一來是有了新生活,和大家在一起很開心;二來是魯莽行事過一次,給玉麟帶來了麻煩,我向他保證再不這樣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明明我是當大師姐的,卻讓他保護了我一回。現在他們抓走了玉麟,這麼久既不歸還人質、又不提條件,我猜,玉麟大概出意外死了,死無對證。明明知道行兇者是個女人,卻因為沒有證人,遲遲不來漱金抓我。免得到時候我一認罪,要求他們把玉麟還回來,拿不出人可會敗壞袍哥的好名聲,還不如乾脆假裝不知道。我最知道他們是副什麼嘴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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