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只覺歲月不饒人,轉眼小姐嫁人了,成了母親,小小姐也十五年歲了……
「小姐您年少時都如此隨性,嬌姐兒長大了,您該放手了。」
感受到手掌傳來的溫度,蔣元心安了安,「可苦也會沒少吃一點,一想到我家嬌嬌兒吃苦,我做娘的心裡於心不忍吶……」
「要是性子軟可不得被人欺負到頭上來,現在出去歷練,總比未來夫家受罪呀小姐。」李嬤嬤苦口婆心勸說。
蔣元陷入沉思,似是動搖了。
是啊,要做那高門貴婦,豈是那般容易,她一心想讓女兒嫁清貴名門,就圖其端的是君子作為,而不是覬覦她蔣家的萬貫家財,莫要女兒步了她的後塵,可人心隔肚皮又怎麼知曉個十全十,她能護得了女兒幾十年,卻護不了她一輩子。
當夜,蔣元在女兒的院子外躊躇許久,最終還是嘆息一聲,邁步而入。
母女二人,徹夜長談。
林悟這幾日感覺出了府中的變化。
「大娘子您可不知這幾日夫人都不在府內,帶著二娘子去收帳去了,那些府內當差的人猴精似的,覺得夫人改變主意了要為二娘子招贅婿,以後定是二娘子當家,正眼巴巴想離開靜心院,去那喜樂院當差呢……就連那醫女周玉也不見了影子,也不想著用心調養好大娘子的身子,只知道搗鼓她那些海魚乾……」
燭心嘰嘰喳喳講著,燈心在一旁安靜磨墨。
燭心說著說著,見自家娘子依舊毫無反應地謄抄經文,嘴一扁,無奈地嗡聲道:「大娘子……」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立誓做好大娘子奪回一切的大事的左膀右臂,燭心現在事業心強的可怕。
林悟哪會猜不到小姑娘的奇思妙想,燭心的心思就差沒寫在臉上了。
「她們。」林悟思考了一下,「無非就是帶孩子出門遊玩,親子時刻……順便言傳身教罷了。」
燭心覺得大娘子太單純了,以她惡補的十大傳,這背後一定有些不為人知且對大娘子不利的事!待她再擴展一下人脈業務,定要把府內……就算是老鼠洞有幾個也得查的明明白白。
嗯!不能白吃飯不幹活。燭心暗自下定決心。
燈心眨了眨眼,呆呆的看著事業心燃燒的小姐妹,再看了看抄了一頁又一頁經文的大娘子,她覺得……她也應當做些什麼。
燈心想了想……上回大娘子誇她跑得快……
她是邊境逃荒來的,雖然忘了很多事,但走幾十萬里路、遇到兵匪拔腿就跑早已不在話下,但府中的日子清閒,恐會荒廢。
看來她以後得勤加練習,爭取下回大娘子嘔血,比上回跑得更快。
心中一下便通順,燈心常年呆訥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恍然大悟。
以後大娘子的命就看她跑不跑得快了。
這麼多年了,燈心終於有一刻覺得自己原來這麼重要!這種感覺真好。
……
桌椅震動,林悟握筆的手一斜,密密麻麻整潔的紙張上落下了一道污漬。
修身養性。
之所以要修身養性,那就是林悟脾氣不好,肝火旺盛。
燭心不敢耽擱,連忙做防護狀:「這是怎麼回事?莫不是天災地震?」
就在話剛落,不知何時跑出去的燈心已然折返回來,呆呆的臉蛋帶著震驚,「大娘子,外頭上空停了一艘飛舟!」
手中的筆直接被病弱之人生生在掌心斷成兩截,林悟抬起的眼睛很平靜,但若是十分熟悉的人就會發現周身的氣氛變了。
哼,仙宗的人來「請」她了嗎?
在他人府邸上空公然放肆,這種行為,來人必定不是素來有君子之稱的沈沐言。
林悟隨兩位侍女走出屋子,屋外狂風大作,落葉簌簌,巨大的飛舟一遮,方圓幾里都無了日光,暗淡了一片。
出了大響動,靈器氣波動極強,府中由蔣元高薪雇來的修士們殘影般一涌而出!
「見過大娘子!」
當家主母和老爺都不在,五人便轉瞬聚到了靜心院。
其中有兩人是築基圓滿,三人金丹以上。
修真的世界,只要有靈根就可以修煉,修士遍地跑,都不好找工作,就連宗門弟子的俸祿也就十塊靈石,散修更是窮得叮噹響。
這等環境下,有修士為凡人金主僱傭比比皆是。
有當朝律法和仙宗的簽訂,這些修仙的也要遵守律法,不得以高修為對凡人燒殺搶掠,違者自有修仙界的刑罰加身。
這才使得這些凡人富商權貴會敢用這些人,算是解決了修仙界極致的貧富差距。
而這五人便是蔣家培養的護院,當初蔣父留給出嫁的女兒驅使。
對於人身安全,蔣氏可十分捨得砸錢,不曾怠慢,因此這五人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畢竟……這麼好的東家去哪找?
飛舟遮日,竟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
那抹披著裘衣依舊看著瘦弱的身影,在此龐然大物之下顯得十分渺小,卻散發著比昏暗天際還要陰沉的氣息。
飛舟上頭站著一人,青衣背手,正朝低處傲然垂望。
這人林悟很熟悉,她的三師弟,易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