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疼,姜硯川就越想到,若是他剛才沒能及時趕到,若是這一鞭子是落在少女身上,她會被打成什麼樣。
從前他還沒覺得,今日親身體驗了一番,他才真切感受到,自己的父親,實在是太狠心了。
同樣都是女兒,可比起姜洛薇,他對初兒根本沒有半點憐惜。
而再一轉眼,眾人更是震驚。
因為在姜硯川不遠處,還有一道身影。
那身影挺拔而立,一襲紫袍加身,勾勒出頎長身形。墨發如緞,額前幾縷髮絲被微風輕輕撩起。面容俊美,每一處輪廓都恰到好處。
最讓人移不開目光的,當屬那雙桃花眼。微微上翹的眼角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慵懶,整個人亦是透著一種散漫的氣質。
姜炳榮差點以為是自己看錯,猛吸口氣,叫出那個名字:「……疏國公?」
墨池霄輕挑唇角,眉間含著淺淺笑意。
「姜相國,我在城外偶遇令郎,便提出同他一起,來相府拜訪一下您。」
「不過,我來得好像不是時候。」
那眼神,若有似無落在被護住的少女身上。
意味不明。
姜炳榮一時間汗都出來了。
這個墨池霄如今在朝野,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比他這個相國還要受陛下信任。
怎麼他偏偏是今日來訪,偏偏讓他撞見這種家內醜事。
本來自己女兒偷盜這種事,若是傳了出去,就不好聽。
若是傳到陛下耳朵里,豈不是顯得他相府家教有失,他本人教女無方。
此刻,簪子的事情早已算不上什麼了。姜炳榮當即賠笑:「疏國公前來拜訪,也沒提前知會一聲。」
「小女犯了點小錯,我這個當父親的正在教導她,讓疏國公見笑了。」
「小錯?」墨池霄漫不經心道,「看姜相國這架勢,可不像是小錯。不知令千金是犯了什麼事,讓相國如此動怒?」
皇御司,本就有代替皇帝監察百官的職權。
若是墨池霄不追問,也就罷了。既然他追問,姜炳榮就不得如實回答。
「這……」姜炳榮咬牙道,「疏國公有所不知,我這二女兒,從小在寺廟長大,欠缺管教。之前曾偷竊過她祖母的玉鐲,今日又拿了她祖母的金簪。」
「我相府最注重人品端正,小女一再犯下大錯,不知悔改,我這才氣急拿出家法,想要好好教育她一番。」
「父親,」姜硯川胸口起伏,嘴唇抿成一條線,「敢問父親,你說初兒今日拿了祖母的金簪,可是有什麼證據?」
在城門撞見墨池霄,是意外。對方提出要來相府拜訪,以其身份,姜硯川也不好拒絕。
他本來想著讓父親招待一番,把人送走,他再幫初兒洗清昔日的冤屈。
但姜硯川沒想到,剛一進府,他的小廝就慌忙告知他,老夫人金簪不見,老爺認定是金簪是二小姐偷拿,準備動用家法。
他顧不上墨池霄,直接就沖了過來。
「川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姜炳榮不禁皺眉。看到兒子在外人面前質問自己,有些不滿。
姜硯川也毫不退讓:「我問父親,憑什麼認定那金簪是初兒偷的?」
姜炳榮深深吸了口氣,壓下怒氣:「今日,就只有洛兒和初兒去過你祖母房裡。」
「洛兒身體不適,根本不可能去拿什麼東西。若不是初兒拿的,還能是誰?」
然而就在這時,屋裡卻傳來一道聲音:「——找到了!金簪找到了!」
什麼?
在場的人都神色一震。
只見一個丫鬟拿著簪子,匆匆跑出來。
「老夫人,您的芙蓉金簪找到了。」
「原來簪子是不小心掉進了桌縫裡,所以我們收拾時才沒發現。」
「多虧二小姐的丫鬟拉著我們又仔細翻找,這才找到。這件事……不關二小姐的事。」
霎時間,場上一片死寂。
金簪只不過是掉進桌縫,根本就不是被人拿走?
可剛才,所有人都直接認定,金簪就是姜初霽偷的。
當祖母的,直接要趕人走。當父親的,根本就不聽女兒的解釋。甚至不由分說,直接就拿起鞭子,準備鞭打。
本來坐等好戲的周姨娘和姜洛薇,也都不禁呆滯一瞬。
「這……」
姜炳榮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剛才那麼篤定,竟然是冤枉了自己的女兒。
一旁的姜硯川,見狀冷冷看向自己的父親,語氣冰冷且帶著濃濃的質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