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調整了下林忱牽繩的角度,繼續道:「至於為何起名叫『月滿』,我雖無處去問,不過想來沒什麼特別的緣故,不過恰巧她在八月十五生而已。」
林忱回看了她一眼,意外她竟還知道江清漪的生辰。
蕭冉仿佛她肚裡的蛔蟲,湊過去挨挨蹭蹭地道:「殿下不要誤會,我知道,不過因為那日偶然聽到。我一想,殿下你的生辰是八月十四,只隔了正正好一日,這下子,我不想記也記住了。」
林忱的後頸仿佛發了火,暖陽照著,又有徐徐吐芳的韻致。
她墨眉半蹙,面上惱怒窘然一閃即逝,最終都歸於冷淡的無奈:「甜言蜜語,引情逗趣兒,你是最拿手的。」
蕭冉在她背後笑起來,問:「聽這意思,那我算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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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恪彎弓搭箭去射一隻兔子,那箭「嗖」地一下挨著兔毛掠過去,又射空了。
「豈有此理,這箭不好用!」
她一下子將箭筒擲在地上,那寫著她名字的箭七零八落地散了滿地。
後面的侍從忙搶上來拾,這箭都是有名有數的,丟了一支,萬一出事,可就說不清了。
江清漪接過一支,搭箭一射,立時射到了遠處樹枝上棲息的小鳥。
「殿下,你不善射。」
這一句便把林恪打蔫了,她耍脾氣道:「那你用我的箭射,射到的東西都歸我。」
江清漪聽到的仿佛不是朋友撒潑,她面上的笑一絲不變,道:「好。」
林恪搡了她肩膀一下,說:「好好好,你就會說好!」
「殿下要是累了,就先行回去,幾位公子不是也跟著來了?你回帳中同他們飲酒作畫更快活一點。」
「什麼快活的事干多了也煩,和你逛逛倒更爽利些。再說,我怎麼就不善射呢?」
她搭箭,試了又試,還是失敗。
江清漪道:「承認不擅長,也不是什麼恥辱的事。再者公主書畫雙絕,世間無人能及,又何必逞武夫之勇。」
林恪聽到這才高興一點,扔了弓同她信馬閒逛。
快到獵場盡頭,人略少一些的地方,她傾訴道:「我心裡難受,月滿。你說我比那個半路殺出來的差在哪?從前我們姊妹幾個,皇祖母似乎待我要更好些,可我知道,她不過是敷衍著隨便誇讚幾句,縱然我是她的親孫女,可要說看重,實則還不如你和姓蕭的。」
江清漪看了她一眼,道:「殿下,我實在不懂。」
林恪問:「不懂什麼?」
「您與成玉殿下,本就不是一類人,為何與她去比?」
林恪默了半晌,才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我連與她比的資格都沒有?」
江清漪絕無此意,可半點兒也不解釋,還是一副溫文到卑下的樣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恪獨自鬱結,又等不到人安慰,心裡更是窩火。
「上次宮宴上,她那把破琴壞了,還賴到我身上,難不成我就是那種暗中作祟的陰謀小人?!是了,她出身青海徐氏,我外祖不過皇商出身,她自然瞧不上我。」
江清漪雖涼薄,可也看不得她越說越不像話。
「殿下何必妄自菲薄,再說皇商又如何,太后原本也是皇商出身。」她拿出平生僅有的耐心,「您只是不懂娘娘的心思,即便崇拜,也不意味了解。娘娘心有鴻鵠之志,自然要重用那些機巧之人。殿下清揚浪漫,自不必沾手這些俗事,累累案牘勞心傷神,您也不會感興趣。」
林恪甩著馬鞭,哼著:「…我不懂,你懂。」
她掉頭往回走,說:「月滿,別說是太后了,便是你,我也鬧不懂。」
江清漪只垂著眼。
林恪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可有敬重的人,喜愛的人?我是你的朋友嗎?」
「你同旁人說話,不過是一具形骸留在這世間,你生著七竅玲瓏心,稍稍用點心思便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可你哄過誰嗎?」她嘆了口氣,向仍舊留在原地的江清漪招手,「我雖不涉官場之事,可單用威逼利誘的法門,終是不能長久。你辦事卻無外乎如此,月滿,我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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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忱剛進獵場,便聽見後邊呼呼喝喝的一陣響。
派人去問,才知是皇帝要親臨獵場,射幾隻獵物來孝敬太后。
孝不孝敬的不好說,平白無故來這麼一遭,蕭冉必是要著人去探問清楚的。
她平素和錦衣衛也打過不少交道,當下便遣人去叫。
來的是竹秀,他跟在隊伍後打雜,正好清閒無事。
「呦,又是你呀。」蕭冉轉過馬頭,很熟捻似的,「咱們也算熟人了,幫我個忙,去那邊盯著些,每個時辰來報我一回,沒什麼大事,你也不必躲著藏著,大方一些。」
竹秀指了指,問:「陛下?可太后不是已經派了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