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冉不知道什麼時候貼在她後背上,面色冷冰冰的,又像是在笑,瘮人得緊。
雀兒趕緊推開她,兩人走到街上。
「這就是方才趙郡守同你說的事嗎?」
蕭冉點了點頭,將大氅往上拉了拉,正欲說些什麼,卻見路中遠處慢慢駛過來一輛十分顯眼華貴馬車。
她面色一僵,趕緊拉著雀兒往裡躲。
雀兒伸頭探腦去看,認出來這是成玉殿下的馬車回來了。
「哇呀呀!」她一把捂住臉,生怕被林忱發現自己玩忽職守。
然而,兩人等了半天都沒等到馬車駛過,蕭冉探頭出去一看,竟見一人趴在路中間號啕大哭。
雀兒茫然道:「這幹什麼呢?」
像要回應她的話,趴著的人鯉魚打挺翻了起來,大聲嚷嚷:「今我死諫公主殿下,萬萬不能苛待儲君,一定要迎接儲君御駕上京——」
他沒說完,就有幾人上前來拉他,堵他的嘴。
可此人功夫了得,硬是黏在地上蹭來蹭去,嘴裡又嗚嗚個不停。
蕭冉臉都青了,正欲上前,卻見竹秀不知怎麼辦才好,下意識地抽出刀來。
這可不成!
她心下大驚,圍觀的百姓中也爆出陣陣驚呼。
卻見那馬車的門扉開了,從外頭望見兩隻乾淨修長的手向兩邊撥開珠簾。
「放開他。」林忱道:「叫他有什麼話,一次說個乾淨。」
第77章 流言
那人四肢解脫, 舌頭更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林忱一言不發地等著他說,面色不因他的詭辯而動容,也不因他的污衊而惱怒。
對面一氣十言, 磕巴都沒有一下,一望而知就是有備而來。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 林忱餘光瞥到,也只是十指交纏著微微低頭而坐, 那張臉隱在陰影里, 冷得不近人情。
雖說圍觀, 但到底沒人敢為他拍掌或是說話,周圍靜默,這人獨角戲唱了半天,也有些掛不住臉, 漸漸止了聲音。
林忱出了馬車, 車夫正蹲在地上為她安置了踏子, 卻聽見上邊說:「你過來。」
馬夫抬頭, 卻見她是在對那叫囂的人說。
「怎麼,不敢嗎?」林忱淡淡地立著, 「方才你說了半晌,卻忘了諫議之事有御史來做,非御史台之人膽敢彈劾, 論罪當死。」
四周譁然, 竹秀與錦衣衛一一喝住,正欲把人驅散,林忱卻止住他們。
「還有在場的諸位, 看戲的每一個人, 既然要看就看完吧。」
遠處雀兒擔憂不已, 問:「殿下要幹什麼?」
蕭冉攔住她,也拿不準林忱到底要如何,不過心道若是爭論起來,只怕十個人說不過她那舌燦蓮花的殿下。
馬車上,林忱問:「你做好赴死的準備了嗎?」
那人麵皮一抖,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有些發抖,但還是嘴硬道:「自然,我既然敢來…」
林忱道:「那你就過來。」
那人卻不吭氣了,幾個人拉著他,總算將他扭送到林忱面前。
環顧四周,人人露出驚恐的表情。
林忱抽出竹秀的刀。
蕭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直面寒光的人更是兩股戰戰,眼看就要癱在地上。
「不不,殿下,你聽我說——」
那人語無倫次,祈求生的欲望瞬時達到了頂峰,全身的汗毛炸開,恨不得立馬供出幕後主使來換自己一條命。
他望著刀尖,雙眼的瞳睜大,卑微的唇直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本以為是自己的嘴巴不爭氣,沒料一低頭,脖子和身體已經成了兩截。
這句尷尬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溫熱的頭顱「咕咚咕咚」滾出好遠。
四周尖叫連連,蕭冉站在原地,事出突然,忘記了捂住雀兒的眼睛。
馬車的門扉合上了。
車內,李仁平復了一會,道:「我以為殿下會曉之以理。」
林忱道:「若是對誰都曉之以理,我早就累死了…怎麼,先生現在覺得我不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