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並沒人在意。
江月滿也不在意,她今天來,只是為了其中的幾個人。
「事已至此,還是趕快想想有什麼法子能減免罪責吧。」有人拂袖長嘆。
江月滿看向他,說:「看來只有這位大人是明白人。」
她撿了個椅子坐下,問:「諸位都想出什麼辦法來了,也讓我聽一聽。」
滿座寂然,好半天才有人小聲說:「還能有什麼辦法,那位既然想讓文淵閣執政,那就附和她好了,反正文淵閣最缺的就是名正言順。」
他這樣一說,許多人都跟著迎合。
江月滿冷冷地笑了,打了個響指,說:「很好,就像你們一直所做的那樣,就這樣做吧,看成玉殿下會不會買帳。」
那人憤慨道:「那你說該怎麼辦,我們能怎們辦!」
江月滿漠然看著他。
那人也同她對視,只覺得這雙眼異常冰冷,宛如死去多時的魚眼,明顯的下三白令本就纖細的眉眼更不好看了。
他嘟囔了一句。
江月滿踢了他一腳,說:「你是齊宴的學生吧。」
不等他答,又說:「你的老師最是剛硬之輩,不過你倒是軟,知道隨風倒。既然這樣,你去將林淵的腦袋割了,送去平城,這樣的大功,必能脫罪了。」
那人愕然倒在地上,沒反應過來。
江月滿卻已經走了出去,留下的餘音迴響。
「當然,這事別的人也可以做,林淵只有一顆腦袋,看你們誰下手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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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合之眾之所以庸碌,在於只要有人輕輕地一撥動齒輪,便有無數不明所以的人蜂擁而上,即便真有精於謀算的人身處其間,也不可避免地會被裹挾,最終變成一群蒼蠅。
上京的這群蒼蠅當晚就割了林淵的腦袋,那位可憐的王爺整日擔驚受怕,這日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在噩夢裡丟了性命。
江月滿親眼旁觀了這個過程,看見了最終勝出者是齊宴的另一個學生。
真是諷刺,她本還打算編個瞎話騙騙那老頭子,現在看來可以實話實說了。
她趁夜去了齊府,怕去晚了老爺子咽了氣,她的一番籌謀就白費。了。
齊家人引她入病榻的時候,齊宴已經奄奄一息。
江月滿毫不留情地說了這消息,末了,感慨道:「都說讀聖賢書的人最是仁善,可真到了生死關頭,才發現所有人都是一樣的野蠻,您的學生技高一籌,不但野蠻,還聰明得狡猾。幸好肅王還沒有登基,否則門生弒君,老師也怕也要背上千古罵名。」
齊宴動不了,只能「嗬嗬」地喘氣,一口痰卡在嗓子裡上不去下不來。
「老先生。」江月滿仔細打量他,「你如此殘軀,卻仍費心費力地操縱平城的輿論,究竟是因為什麼呢?是你真的忠君愛國,還是說,你只是害怕…」
「害怕這終將改變的世道把你拋下,你恨的究竟是奪權篡位的成玉殿下,還是挑戰君威背叛婦德的成玉殿下?你若真這麼無私,為何要做無用之功來污衊她,若真這麼無私…」
怎麼會違背與她的約定,獻祭一個無辜的女子,連最起碼的君子之德都不遵守。
齊宴已經不能說話,他麻木的眼望著屋樑,身體已經腐朽得像被老鼠啃食一空的木頭。
江月滿走了。
身後是齊家人怨毒憎恨的目光和哭喊著找大夫的呼救。
她都不在乎了。
她只想把心中的怨和恨發泄掉,才能看清心底埋藏的究竟是什麼。
她究竟是誰,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過去的路封閉污瀆,那些情感被封在幼時的雪中,直到朱雀閣的一把沖天大火,浴火重生的反而是她。
江月滿終於有了恨、有了愛。
她要殺掉多年來持續傷害她的憎惡,珍藏多年來不曾正視的真情,然後記住這一切。
第79章 終局
江府秋日裡曾有一把大火。
那是個陰霾的天氣, 江清漪提著劍衝進府里,將府中的珍奇花卉、文玩玉墨砍得零落一空。
江言清被她用劍指著跑過了好幾個門,最終跑到他那病弱多年的母親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