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若水把東西放桌子上,丟下一句:「畫吧。」
她頓了頓,說:「再廢話我把你眼珠子挖了。」
「……」
傅清微緊緊閉上嘴的同時,腹誹道:說話和眼珠子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不是堵住她的嘴。而且……
她根本一句話都沒有說!
不能因為她的眼睛會說話就欺負她啊。
第13章
傅清微打開了新到手的硃砂,色赤如鮮血。
把自己原來買的那盒放在旁邊比較,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店主口中的百分百純硃砂摻了多少水分,和真品比起來立時暗淡得如同紅土,一點光澤都沒有。
明天她下山非得找老闆理論退錢不可。
黃紙的區別不是特別大,但穆若水給她的對著光看似乎有流動的感覺。
傅清微用手機的手電筒光照了照,發現穆若水給她的上面有雲的紋路,眼睫眨動間流光時隱時現。
傅清微想像不到這兩樣東西在市面上能賣多少錢,也許根本買不到,她把桌上其他東西收拾乾淨,小心地勻了一點點摻雜金粉的硃砂出來,用剛打的井水調配,井水深埋地底,在通陰陽之事上事半功倍。
黃是「正色」,帝王龍袍就用明黃,黃又屬土,紙屬木,硃砂屬火,井水,加上最後一味金粉,五行聚齊,生生不息。
即便傅清微這樣根本沒有修行過的人,在貫注下筆的那一瞬間,也感受到了隱隱的氣勢,無聲驚雷。
星辰演變,宇宙繁衍,天人袖袍吹飛凌空而立,拓符篆於玉簡,傳籙法於世間。
符頭三勾請三清,符身對稱寫名諱,張所求,符腳收束固心神。
左轉天地動,右轉日月明。
傅清微以為過去了許久的時間,她回過神來,屋外的蟲鳴還在響,剛好接上她凝神之前的節奏,手機上息屏顯示的時間只過去了一分鐘。
傅清微停筆看向手下剛畫成的靈符。
可能是材料的緣故,比她先前畫的每一張都要好,靈台前所未有的清明,也不像方才那樣累。
她不確定成功還是失敗,晾乾了符紙兩隻手拿著去外面請教穆若水。
穆若水的棺材裡空無一人。
她只好重新拿回房內,給她手機打電話。
點著蠟燭,住在沒水沒電的荒山道觀,房間布置陳設沒有一點現代工藝的影子,但是可以用手機打電話。
割裂的感覺讓傅清微一時分不清自己在哪個年代。
穆若水把她電話掛了。
但是不到一分鐘,她的人出現在了門口。
「道長。」傅清微眼巴巴的,給她示意桌面的符籙,不敢多說話,她離開之前還威脅自己要挖了她的眼珠子,這會還沒過去半小時呢。
穆若水對她這副樣子頗為適用,雙手背在身後,來到桌前瞧了一眼,問:「畫了多少次?」
「一次。」
「一次?」穆若水眯起眼睛。
「不騙你。」
「我說你騙我了嗎?」穆若水抬了一下袖子,傅清微識趣讓開桌子中心的位置。
女人拿起符紙對著光端詳,撇開她不是修行者毫無靈力的話,這道符畫得倒有些天分。
「怎麼樣?」傅清微問。
「沒用。」
女人如出一轍的否決讓傅清微暗淡了眉眼,她吸了口氣,勉強自己依舊笑出來,樂觀地說:「那我再多練練吧。」
「不是練習的事,你畫得再好也沒用。」
傅清微終於笑不出來,抿直了唇角,過了會兒,她低頭收拾符紙,慢慢說:「那道長把這些收回去吧,在我這兒都……浪費了。」
她聲音低沉,頭也一直沒抬起來,興許是要哭了。
穆若水才悠悠地說:「你畫的符缺少最關鍵的一環,幸運的是,可以補救。」
傅清微猛地抬起頭,因為勢頭太急,一滴睫毛上的眼淚同時掉了下來。
穆若水揚眉:「真哭了啊?」
傅清微:「……」
她用衣袖擦擦眼睛,低聲哽咽道:「對不起,道長。」
穆若水和她朝夕相處快一個月,看不慣她把這當旅館,披星戴月,早出晚歸,日日要自己等她,看不慣她總是溫和淡然,於是總想讓她流露些意料之外的樣子,現在真把人弄哭了,她又沒自己想像中那麼高興。
穆若水:「我趕著睡覺,沒時間看你哭。」
傅清微兩隻手同時在臉上抹了一把,眼睛和嘴唇都紅紅的,說:「我好了,可以說。」
穆若水避開視線不去看她的臉,緩了緩才道:「少了符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