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微本來想逼著她學步法,多個本事多條路,然而成年體師尊橫行天下,已經不需要這些助力了。
於是順其自然,她愛學什麼學什麼。
傅清微不同,她一介凡人,沒有不死之身,能點亮的技能都點亮了一些,除了教育孩子以外的所有時間,都花在了精進修行上。
穆若水開始摸不到師尊的衣角了,就知道傅清微開始踏禹步了。
她一點鬥志都沒有地放棄過招,直接進了廚房。
反正妖魔又不會禹步,輸給師尊不丟人。
傅清微:「……」
這孩子是真的不想學一點步法。
沒關係,妖魔目標都很顯眼,她會劍法和身法就夠了。
偏殿修了一個月,西王母的神像又多等了一個月,兩個月後正殿的玄女娘娘移到偏殿,和后土殿相對而望。
西王母披散長發,人身獸形,豹尾虎齒,腳邊還趴著一隻白虎,手持武器,高高俯視的神像威嚴而肅殺。
供桌的神牌一行親筆字:太虛九光龜台金母元君之神位。
傅清微領著穆若水上香,一起跪在蒲團磕了三個頭。
依次是玄女娘娘,后土娘娘。
傅清微仰頭看著最後進殿的這尊后土皇地祇的神像,深深俯首。
整整十年,蓬萊終於落成。
由於前述原因,蓬萊觀還是窮得叮噹響,師徒倆道袍走天下,乾淨整潔地出去,打滿補丁地回來。再去城裡換錢,短暫地過一段手頭寬裕的日子,再變窮,周而復始。
天地錢莊和鬼市就是她們的提款機,近年來更依賴後者。
鬼市的攤販前,一隻修長白淨的手拿起書攤的連環畫,粗略翻了幾頁,慵懶問道:「多少錢?」
「五分大洋。」
「以前你要過我一塊銀元。」
「不能吧?你是哪位冤大頭?」老闆盯著這位臉戴儺面的年輕女子,不記得自己賣過這麼貴的書。
女子不理會他,挑出一根纖纖玉指。
「這個、這個、這個……」
噼里啪啦點了十幾本書,都是標價貴的,老闆的心臟都跟著提起來,面色的喜意端不住。
「我、都、不、要。」年輕女子一字一句地說,面具後的唇角上揚。
老闆臉瞬間黑成鍋底。
他正要趕這鬧事的女子走,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聲語調溫潤的「小雪」。
年輕女子快步朝前面趕去,耳後的面具紅線隱在墨色髮絲里,脖頸露出來的肌膚凝玉似的冷白,枝頭細雪。
「師尊。」方才還找老闆茬的年輕女子乖順無比,清冷的音色在面對女人時都黏膩了兩分。
傅清微望著面前已比她高出些許的穆若水,奇道:「你在那裡做什麼?不是嫌連環畫幼稚嗎?」
「他以前宰過我們,我找他算帳呢。」
「你怎麼確定他就是當年那個老闆,都戴著面具。」
「但他連環畫賣五分銀元,外面才賣一兩分,肯定也是奸商!我非出這口氣不可!」
「……」
連睚眥必報的性子也像她。
傅清微看著這張面具,心裡嘆了口氣。
「師尊。」
「嗯?」
「你牽著我我就不會亂跑了。」穆若水原形畢露道,伸出了自己的尾指。
「……」
傅清微理也不理會她,逕自往前面走。
她都二十歲了,一個人在鬼市里也不會有事,能立刻打傷她的妖修鬼修屈指可數,再晚自己就過來了。
「師尊!」
燈火通明的鬼市里,天上飛著倒行的船,旁邊的忘川里撐著船的船夫擺渡著去三才舫的客人,地上的人們饒有興致地望著這對師徒一前一後地你追我趕,穿過人群。
鬼市的攤販大多固定,修者雖多如牛毛,可眼熟的仍然有。
這對師徒從十四年前便出現在鬼市。
一開始那徒兒被師尊抱在懷裡,個子只到女人的腰上一點兒,後來牽在手裡,一日日地抽條長大,到師尊肩膀的少女。
如今已高過她的師尊了。
兩人的關係也漸漸耐人尋味。
哪有師尊被徒兒追得落荒而逃的?
攤販們當吃瓜看,不認識的見攤販面帶笑容,端起茶碗好奇問一嘴:「這是在幹什麼?」
正瞧得熱鬧,那邊哄然一聲叫好。
原來是那徒兒快步追上,一把將師尊抱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