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書道:「那是自然。」
蕭老將軍不動聲色從椅子上站起來:
「如今相爺被幽禁宮中,相府危難,全仰賴小相爺在朝中周旋,相爺於我等有恩,老夫願將部曲一半兵力,交給小相爺,編入您的雲鷹軍,聽您差遣!」
此話一出,其他三位部曲將軍震驚得面面相覷,看向小相爺時,他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們幾人,全無剛才的慵懶姿態,令人生畏。
瀚海家大公子坐不住了,湊到自己父親耳邊輕說:「爹,這部曲幾十年來都只聽相爺虎符差遣——」
瀚海將軍摁住自己兒子,兩人這下才察覺到,今日這場宴會排場實在太大了些,這就是凌雲洲的鴻門宴,若是不交出兵力,怕是出不了這個門。
*
然兒的幾個侍女沒想到千芮會反抗,被她那聲「你們敢!」唬得愣了一下。
「這是相府,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們血口噴人,有何證據!」
千芮看著,這幾個侍女都身強力壯,平日裡定是恃強凌弱慣了的,她赤手空拳肯定打不過。
幾個侍女聽到主子不經意地輕咳了一聲,相視輕蔑一笑。
「我們就是證據,我們一個個都親眼看到你這個賤婢,偷拿了我們家小姐的髮簪!」
最強壯的那個侍女一把將千芮推倒在地,將她的手掌摁在石頭上,幾人往她手上使勁一踩,狠狠地說:
「你若是早點跟我們小姐認錯,還可能,會少受些苦。」
「你們別忘了,相府是講規矩的地方。」十指連心,千芮疼得倒吸一口氣,咬著牙強忍著:
「你們污衊我,還在此處對我動武,如果讓人看到了,你們如何交待!」
雲軒閣確實不會輕易讓外人隨意進入,侍衛大多都全被抽到前廳幫忙去了,她們又只是女眷,才輕易進了雲軒閣。
「你這麼說,倒是提醒我們了。」
侍女們使了眼色,幾人扯著千芮的頭髮,將她拽到花園圍牆角的僻靜角落。
侍女得意地拍著千芮的臉,問:「這裡,不會有人看到了,你滿意嗎?」
頭皮被粗暴扯著,疼到發麻,千芮咬著牙,她不能輸了氣勢,否則會更慘:
「這是相府,是講理的地方,你們不要太放肆了!」
這個牆的另一邊,是陳管事的小亭子,他一慣不喜歡湊熱鬧,愛躲在僻靜的角落算帳。
千芮提高音量:
「相府不會容你們在此、恃強凌弱——啊——」
腹部被重重一踢,千芮剛捂住肚子蜷縮,背上幾雙腳狠狠地踢過來。
「等會,就有人來救我的,到時候叫、叫你們好看!」
這些人非但沒停手,千芮的那股倔強勁兒反而讓她們打得更興奮。
「救命!殺人了!救命!」
千芮只能盡力護住頭,抱著頭蜷縮著叫喊——
若是運氣好,她想,陳管事剛好在,若是她運氣足夠好,會有人來救她的,一定會。
「你知道我們家小姐什麼身份嗎?」
幾個侍女踢累了,停下喘氣,冷笑著說:「別說打你,就算把你殺了,都不過是件芝麻大的小事!」
「竟敢跟我們小姐用一樣的東西!」
一個侍女扯起她的臉,狠狠往上扇:
「觸了我們小姐霉頭,這就是你的下場!」
*
宴會鴉雀無聲,突然人人神情嚴肅。
蕭老將軍先交出兵力,是與小相爺提前商議好的,蕭老將軍自知年事已高,這相府甚至曼國,將來都是年輕人的天下。
再者凌雲洲絕不是簡單、膚淺之輩,此番鼎力支持,也是為了蕭秦以後先打下根基。
狄將軍原是蕭老將軍帶出來的,利落地走到宴會中央,作揖表態。
「小相爺本就戰功赫赫,如今既代表相府,也就代表相爺,我等蒙受相府恩澤,相府有需,自然應鼎力相助,我自請效仿蕭老將軍,交出一半兵力於小相爺。」
「好!」
凌雲洲開懷大喝一聲,提杯一飲而盡。
「二位將軍既如此相信雲洲,凡到我雲鷹軍之人,我必定優待。但云洲能力尚淺,待站穩根基,將來你們的人,還可盡數回到自己部曲中去,我也只消借用一時,應付朝局。」
凌雲洲笑裡藏刀,直直看著瀚海將軍這邊,笑問李尚書:「李尚書,有了蕭將軍和狄將軍的支持,不知我的兵力可能唬住那位朝司馬了嗎?」
旬邑這時從門外進來,貼著凌雲洲耳邊說了幾句話,凌雲洲袖籠中的手指隴了隴,站起身,笑朝著瀚海將軍走去。
瀚海將軍分明覺得凌雲洲手裡提著利劍一點點靠近他的脖子。
「可、可是虎符——」
瀚海大公子,想說部曲唯有虎符和相爺可調用部曲的兵力,這規矩幾十年來從未打破過,在場的,都隱含著逼迫的氣勢,瀚海將軍及時制止兒子說話。
在座的當然都明白,相府四大部曲人數中,真正有青壯兵力的就是瀚海部曲。
凌雲洲步步逼近,廳中眾人似乎全都屏息靜氣地看著,瀚海大公子甚至下意識地將手放在了劍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