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帶著李琢光跑!
羊曜毫不猶豫地扭頭就朝著李琢光的方向跑來。
那保鏢提步追上,見羊曜想去撈李琢光,又是對著那方向打了兩槍鎮靜劑,逼得羊曜不得不轉向。
羊曜邊跑邊分泌激素,一塊又一塊石頭從保鏢的頭上砸下,保鏢卻只是輕輕一抬手就讓石頭硬生生在空中拐了個彎。
——可明明羊曜也是十級,她怎麼會化解得這麼輕鬆?!
她驚愕地對上保鏢邪佞的笑容,那人眼白幾近全黑,從眼角生出一片繁複的古老紋路。
她腳下一滑,趕緊抓住牆壁站穩,借力拐彎,躥進折角處。
保鏢緊隨其後,而她停在分岔路口,一手端起槍,一手抬在空中。
羊曜豎起的尖刺被她輕鬆融化成一灘爛泥,扣下扳機,攜帶著鎮靜劑的針管飛速向羊曜射去。
羊曜看準軌跡往邊上一撲,那保鏢勾了勾手指,羊曜的動勢被遏制一頓,隨後便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後扯一般朝反方向飛去,正好與鎮靜劑相撞。
保鏢微轉手腕,羊曜落下的地方出現一個倒掛開啟的房間門。
鎮靜劑打中了羊曜的大腿,鎮靜劑很快全數注入了羊曜的血管里,發揮效用很快,她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掉進了保鏢給她設置的降落點。
做完這一切,站在走廊里的保鏢身體晃了晃,眼中眼黑褪去。她呆愣當場,看看自己手裡的鎮靜槍,似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裡。
有什麼透明的、泛著淺淡琥珀色的東西從她的後腦勺剝離開來,她的雙瞳控制不住地對眼,片刻後,她同樣兩眼一閉向後倒去。
羊曜再恢復意識時,是一塊巨石砸在她的雙腿上,疼痛喚醒了她。
她看到自己躺倒在一間破敗的小屋子裡,天花板已經塌得差不多了,不遠處有一個小口子漏進來一點光。
這是哪裡?博物館裡好像沒有這種房間。
羊曜沒力氣轉頭,只能觀察有限視野內的一切。
好像是倉庫,但碎石太多,掩蓋住了房間裡本來有的東西,她分不清了。
好近啊。羊曜想,近得好像自己一伸手就能摸到口子,然後逃出去。
可是她沒有力氣了。
那鎮靜劑應該專門針對高等級異種的型號,羊曜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的身體一直無法恢復完全。
肌肉像是溶解了一樣,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力。
李琢光應該看到了吧,那個輕易化解了自己攻擊的異種。
她在外面的大廳,如果有人進來營救,一定第一個能看到她,然後把她救出去。
嗯,這就夠了。
「往這裡走——」
「這裡還有傷員!」
「這裡有兩名被困者!」
羊曜從那條縫中看到有人跑來跑去,互相匯報哪裡還有被困的傷者,但每一次都會從她面前經過,然後忽視她。
不過沒關係,她習慣了。
她閉上眼,一片黑暗中,她的眼前閃過了很多片記憶。
「災星」這個名字陪伴她走過了她的童年,尤其是在知道了「浸豬籠」是什麼以後,她就一直把姐姐的死怪在自己的頭上。
她是妹妹,她才是不該出生的那一個。如果她沒有出生,姐姐也就不會因為是雙生子之一而被浸豬籠。
小孩子承受不了這麼大的壓力,所以她想說出來。說出來,心裡就好受點。
她會一直說,一直說一直說,沒人聽她說話她也要一直說。
直到那一天,河神來到她的世界,告訴她,瞳湖湖底沒有屍體。
會認真回答她的所有問題,會把她精神過於緊張時的胡言亂語形容成詩篇。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羊曜覺得就應該是河神這個樣子。
「羊曜,聽到請回答!」
嗯?羊曜的瞳孔顫了顫,好像是李琢光的聲音。
從縹緲的遠方傳來,她和別人一樣,從自己前面的縫隙處經過,沒有停留。
「李隊長,博物館要坍塌了,您快點離開吧。」
回答她的是李琢光堅定的聲音:「我的隊員還在裡面,我不能丟下她不管。」
「李隊長——唉,你們快點跟上,羊曜還沒找到嗎?這麼大個活人,你們幹什麼吃的!」
李琢光堅持不懈地呼喚羊曜,信號屏蔽器大概還在發揮作用,所以李琢光沒法從地圖裡看到她的坐標。
好想回答她啊。羊曜想,只有李琢光會記得她,可惜她說不出一個字了。
只能眼睜睜看著李琢光一次又一次地錯過。
也許是天道想讓自己償還什麼,畢竟在那個世界裡,河神會一次又一次地來救她,哪怕因此讓自己進了醫院,甚至死掉。
這是羊曜欠她的,所以如今她得被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