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來外面接觸其他的學問、理念,仝拾也在思考:自己來洛京,是為了不讓先祖蒙羞,謀得官身還不夠,還需要爬的更高,或者在其他方面名揚天下。
那自己真正想要的事業,又是什麼呢?
聽這些學生說自己學派的只是很有趣,聽他們談論皇帝更有趣。
仝拾眼裡的皇帝,是寬仁的、聰慧的,也是心思莫測,難以琢磨的。
他寬待燕地百姓,願意把燕地舊人的財產還給他們,帶著官員做事乾淨利落,不過月余就把燕地上下肅清;可他也並不親近燕人,對燕人,甚至對齊人都吝嗇的過分,沒有能讓他看得上的東西休想得他青眼。
就連他正經兩個田家表兄,也只有老大田旻得了侯爵和食邑,這還三代以後降等襲爵呢,恩寵是有,但不多,不至於讓人說他不親母族而已。
很多時候,仝拾甚至覺得他們很多人在皇帝眼裡都是麻煩,但皇帝給了他和仝家一個翻身的機會,仝拾就只會在心裡琢磨這些,大部分時候也還是尊敬皇帝的。
可在這些沒接觸過皇帝的士人眼裡,皇帝的形象就真的讓仝拾聽得想笑。
皇帝親審劉芍、置登聞鼓、揮劍斬燕王,足以證明他的寬仁並濟、大公無私,
這點仝拾不否認,但他想說,這些人似乎沒看到皇帝年一過就改晉律,嚴懲匿戶、匿田,把人闔族發配南邊去的法律。
至少仝拾覺得,皇帝有意把南邊經營起來,同時在大晉全境打擊地方勢力,對地方有點家底的人來說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他們覺得皇帝能在天下求賢,不拘出身和才能,是晉的賢明之君。尤其楊頌在薊州一書策論,就讓皇帝當場親封他為郡守,這多是一個有識人之能的明君啊!
仝拾心想這話要是給燕地舊人知道了,怕是能氣得鬱結。
他們燕地是沒能人嗎,那麼多本地燕人,武陽郡上下都清空了以後,皇帝才給選上幾個,縣吏都給的摳摳搜搜,而且重要和最高的郡守都還是朝廷的人。
他選人確實不拘出身和才能,但是用人可一點都不大方。
這些士人只聽說楊頌一篇文章就做了郡守,把楊頌的那篇文章打聽出來後四處傳閱學習,但是完全不想楊頌本身的才能、出身,以及薊州當時的危機緊急情況。
也不是沒有罵的,比如討厭魯氏學說的人和瞧不上琅琊學派的人。
魯氏學說親民太過,貴族出身的人並不喜歡;琅琊學派更是被一些人認為只是一門學問,算不得學說,尤其他們還是本該一同競爭的人,結果卻能越過所有人先上岸,這憑什麼?
大家普遍覺得這個兩個不過仗著齊王舉薦,再有廣陽公主開路而已,靠人脈在皇帝那裡先偷跑,酸的同時很希望皇帝就是給個人脈面子,而不是皇帝真的看重他們某一家的學說。
對此,仝拾表示,要不要看看其他諸侯王舉薦的人都是什麼待遇啊。
也就這兩家是真有本事才能上位的,真以為皇帝的俸祿白拿的啊,楊頌過年前都是在給皇帝零俸祿做郡守的。
甚至還有一些離譜的說法,認為是魯氏子弟和鄒氏子弟仗著一些旁門左道蒙蔽了聖君,他們必須要在初八那一天見到皇帝,以正視聽。
仝拾無話可說,只能理解這些人是真沒見過皇帝,把他形象想的過於完美了,讓仝拾渾身起雞皮疙瘩。
想的很好,下次別想了。
同樣有這個感觸的,是張宏。
薊州能到洛京有個具體地位的,也就田家、張家、楊家,他們一個有爵位,一個有官身,一個在天子身邊。
不同於人少的田家,楊德與張宏這次來洛京都帶上了幾個族人,也把趙家和孫家人也捎上了幾個。
張宏和田旻、田章也作為天子表兄進了宮,還和天子一同欣賞歌舞,但是試圖舉薦的人,都被天子熱情關注,然後天子表示期待他們五月初八的表現。
表兄舉薦的人,他是期待的,至少現在名字他都記住了,真厲害不會短了他們什麼。
有才的人小白在薊州都看到了,剩下的不能說沒能力,但是才能沒什麼專業壁壘,沒有值得他特殊對待的地步,走不了特殊人才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