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宜也不清楚他有沒有記住,但很快就到了醫院。
乘坐電梯上去,看護阿姨正在門口,一看見她立刻就過來,又注意到邊上的紀臨舟,微微有些怔住,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該怎稱呼。
「奶奶呢?」
方幼宜往病房裡看了眼。
「老太太說讓……」
看護剛說了半句話。
「你先別進來,讓他自己進。」老太太聲音中氣十足的。
方幼宜微怔,抬頭視線去看紀臨舟。
紀臨舟神色平靜,並沒有說什麼,反而眼神安撫了她一下,把車鑰匙放到她手上,開口說,
「剛才車好像沒停好。」
方幼宜接過車鑰匙,看著他推開病房門進去,把門從裡面關上了。
隔音很好,幾乎一瞬間完全將病房內外的聲音隔絕掉。
看護也安慰道,
「老太太心裡有數,不會為難的。」
方幼宜嗯了聲,沒再說話,手裡捏著紀臨舟給的車鑰匙下樓去剛才的車庫那邊檢查情況。
周末的上午時間,醫院的地下車庫裡還沒多少車,庫里南停靠的位置沒任何異樣。
方幼宜心裡大概也清楚紀臨舟剛才估計是故意支開她給她找事做,讓她轉移注意力的。
在醫院樓下等了會兒,方幼宜低頭一直在看腳下的草坪。
直到手機響起,是紀臨舟的電話。
之前那串號碼她昨天晚上存了下來,備註了紀臨舟的名字。
方幼宜立刻接通,有點緊張,
「奶奶讓你上來。」
紀臨舟在電話那邊開口說。
方幼宜卸下一口氣,聽見那邊傳來方老太太帶著點笑意的聲音喊紀臨舟吃水果,好像已經完全不生氣了,而且還對紀臨舟很滿意。
上樓到病房門口,裡面傳來點聲音,開了電視,上面在播方老太太喜歡的崑曲。
紀臨舟在病床邊,旁邊放著削好的梨和剝開的山竹。
「奶奶。」
方幼宜走門口站了兩秒,才開口叫病床上的老人。
方老太太今年已經七十,動完一場手術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還蒼老幾歲,頭髮白了一大半,
「長大了,結婚這事都瞞著我。」
老太太嗔怒著瞪她,但沒有想像中那樣生氣。
「您之前手術,怕您擔心。」
方幼宜走過去,在紀臨舟邊上站著。
紀臨舟正在拿紙巾擦手,聞言抬頭看方幼宜,伸出一隻手遞過去,問她,
「車停好了?」
方幼宜這才想起車鑰匙還在自己手上,把鑰匙放到他手掌心,開口說,
「我剛才去看了,沒什麼問題。」
紀臨舟嗯了聲,接過車鑰匙,手指擦過她的掌心,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多停留了兩秒。
方老太太在邊上看著,唇角露出點笑意,又跟紀臨舟講,
「小紀,我想跟幼宜聊會兒,你方便到外邊等等她?」
「奶奶,你們聊。」
紀臨舟起身,把椅子往邊上挪了挪,讓方幼宜坐下,轉身幫他們把門帶上出去。
—
方幼宜跟老太太在病房裡待到快中午,陪著她看了好幾遍牡丹亭。
不知道紀臨舟到底跟她說了什麼,老太太居然絲毫沒問她跟紀臨舟的事情,也沒怎麼提這事,反而都是問的這段時間方家的事情。
等到護士進門說老太太得休息了,方幼宜才從病房離開。
門口走廊長椅那邊空蕩蕩的,紀臨舟估計早就走了。
方幼宜看了眼時間,馬上就到中午了。
她直接下了樓,一樓的花壇那邊,紀臨舟正站在台階那邊抽菸。
旁邊是醫院種的樹,已近深秋,樹葉早已經枯黃,掉了一地,地板和花壇里的泥地里也全都是。
紀臨舟低著頭,夾著煙的手散漫地垂在一側,在用鞋尖不重不輕地踢著掉在花壇邊緣地板上的葉子。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忽然側過頭視線看過來。
方幼宜沒想到他還會等在這裡,對上他投過來的視線有些愧疚,快步走過去,
「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紀臨舟在她過來之前已經用手掐滅了煙,空氣中只有一股很淡的菸草味道,並不難聞,跟她平常在公共場合聞過的那種劣質香菸味道不太一樣。
紀臨舟看著她,「去哪兒?」
方幼宜愣了下,被他反問住。
紀臨舟看她沒說話,視線在她臉上停頓了會兒,開口道,
「走吧,回家。」
方幼宜看了眼掉在地上的菸蒂,頓了下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