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杞心裡又罵了他一句「人窮架子大」,然而聽見他的新父親官家鳳霄嚴厲地咳嗽了一聲,鳳杞只能陪著笑,把杯中半盞殘酒一飲而盡,旁邊的內侍忙給他重新添了酒,他舉杯對那冀王:「這次誠心誠意了吧?」
冀王舉盞把酒都喝了,拿杯底對鳳杞亮了亮。
鳳杞覺得胃裡燒灼,喉嚨里難受,勉力又倒了半盞下肚,腦子裡已經開始「嗡嗡」的,他舉了舉杯,說了半句「不好意思……」
冀王冷冷說:「敬酒喝半盞,是瞧不起我麼?」
「不是……」鳳杞打著舌頭強笑,「我實在……不勝酒力。」
冀王昂著頭斜乜著他,說:「那也該喝。」
第16章 姝祠
負責斟酒的內侍悄悄扶著鳳杞的後背,勸了一聲「太子……」
鳳杞氣得不行,銼著後槽牙卻不敢反抗一句,在他新父親再一次咳嗽後,仰著脖子把剩的半盞酒給悶了。
胃裡頓時翻江倒海的,他捂著嘴,扯著那內侍的衣袖,臉憋得通紅。
內侍急忙替他告了罪,趕緊地拖到偏殿供人更衣如廁的耳房,拿了一個空盆。鳳杞嘔吐的聲音連殿外都能聽見。
冀王在這樣尷尬的聲音里哈哈大笑,然後解釋說:「我不曉得太子真的不會喝,不過我知道太子是誠心誠意的了。」
官家陪著他笑起來:「賓來如歸,本就該如此。」
在一旁陪宴的晉王胸口起伏,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大宴例有八碗八碟,等上完炙羊肉和金玉膾,隨著幾聲小羯鼓,教坊司的歌姬舞姬們翩然上前。
剛剛冊立用的是禮樂,侍宴用的是雅樂,這會兒放鬆下來,就是這樣清新而美的歌舞演奏了。
領舞的舞伎身姿苗條,凌雲髻上珍珠步搖隨著她的旋舞而旋轉成晶瑩的光圈,身上是白紵舞衫,輕薄飛揚,旋成一朵蓮花,內里的襯衣又是淺淡的楊妃色,與那微汗瑩潤的粉紅面龐相映成趣。周圍伴舞的也一般是白紵衫,清雅如夏日蓮池。
一曲舞畢,官家親自說:「這《白紵舞》有九分功力了!領舞的柳瑩瑩是教坊司的頭牌女樂。」
又指了指四周彈奏的歌伎:「這裡彈琵琶的、敲羯鼓的、彈箜篌的三位,也是教坊司的翹楚。」
大家的目光投過去,一排十數個歌伎都悄然垂頭,而個個容色曼妙,儀態雅致,叫人見之生憐。
這些歌姬舞姬們又彈又唱又舞,宴會上的男人們又吃又喝,都爽利到極點,漸漸也都放浪形骸起來。
又是那冀王先說話:「陛下,我們靺鞨也是人傑地靈的好地方,不過只一樣確實比不過中原這些小娘子們咱們自愧不如。也不是長得都不如,而是這風儀才藝遠不如。我麼……」
他笑了兩聲,倒也大大方方的。
「這次到貴邦來致賀沒有帶人伺候床幃。今日這裡的小娘子裡可否賞我一個?」
大家不由笑起來,暗裡帶些鄙薄,又不自覺地有些興奮。
官家笑道:「有何不可?她們就是吃這碗飯的,能伺候貴人,也是她們的福分。冀王與譚王來挑看得上眼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