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親的萬般無奈,又說:「其實我今日都是為了你。我實話告訴你,我去何家,是為了」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
「亭卿……」
「不想聽!」鳳棲捂著耳朵。
鳳霈只能讓大車停在門口,讓迎接過來的門子傻乎乎地在台階下候著,自己唉聲嘆氣了一會兒,終於又急了:「你怎麼回事!和你姐姐一樣,平時倒好,突然左了念頭時就百勸不聽!矯情!」
「矯情就矯情!我反正沒幾天就和親去不在家裡了,省得你們多嫌我!」
鳳霈窩在心裡的話現在沒法和她解釋,憋屈得難受,掀開車窗簾對御夫喊:「停在這裡做什麼?駛進去!」
他親自把女兒送進閨房,但與人說話的聲音是氣呼呼的,溶月等一干丫鬟都被唬得戰戰兢兢。他努力地哄女兒,但心裡是焦躁的,那皺著的眉頭使得軟言軟語也顯得虛偽。鳳棲看人多麼精明,自然是越哄越作,愈發哭得停不下來,讓老父親十分無奈。
直到鳳霈離開,溶月才擰過來一把熱手巾,小心翼翼問鳳棲:「娘子,這是怎麼了?大王剛剛生這麼大的氣?」
鳳棲說:「不該問的別問。」斜臥到榻上,閉著眼睛誰都不理睬。
到了晚飯的時候,溶月喚她吃飯,鳳棲沒好氣說:「不餓。」
「今兒個是十五,正房裡開兩張桌子大家一起就餐呢。」
「就說我不舒服。」她翻了個身,眼睛都沒睜開。
天色暗下來後,鳳棲聽見屋子外頭的丫鬟婆子們一個個在給晉王問安,知道父親又來了。她想著今天何娉娉輕慢的模樣,想著她姨媽何琴琴可怖的面容,想著親娘閨房的陳設和父親很少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盛氣凌人的模樣,益發扯過被子,連臉一起蓋住了。
「四娘子哪兒不舒服?怎麼連飯也不過來吃?」父親在問。
溶月是大丫鬟,硬著頭皮說:「娘子回來就沒什麼力氣,倒床上就睡了。」
「要不要請郎中?」
「許是……要的吧?」溶月期期艾艾地回答。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晉王罵道,「都不會精心伺候!糊塗東西!」
溶月白挨了一罵,大概也委屈得緊。隨後鳳棲聽見鳳霈橐橐的腳步聲,她閉緊眼,打算裝睡不理他。
鳳霈進了她的寢臥,對溶月說:「包括你,其他所有人都出去,遠遠地呆著。」
而後,他坐在鳳棲身邊,凝神望了她好一會兒,才說:「別裝睡了,眼睛閉得那麼緊,哪有人睡覺時眉目如此緊張?」
鳳棲只好睜開眼睛。
父親看了看她的臉頰,皮膚一應如常,連點紅印子都沒留下。他嘆了口氣說:「你不該戳我的心啊。」
停了停又說:「你姐姐恨我,無非是我並不是她夢寐中的良配,可她自己單相思,她卻不曉得。還有」
他這次停頓了好久,才輕輕把一個楠木螺鈿的扁匣子拿出來,沉鬱的目光始終看著那個匣子,半日才說:「我對她,確實也算不上坦誠我太怕失去她了,後來才曉得後悔。但這裡面的東西極其重要,我現在依舊得留著為了你。將來有一天我會交給你但不是現在。你,記住它的模樣了麼?我會一直把它放在我的枕頭裡。」
鳳棲看著匣子上的黃銅鎖,終於開口問:「爹爹,這裡面是什麼?」
鳳霈說:「這會兒不能告訴你,你只需要知道,關山萬里,何家的母女都會受制於它。你只管放心,該當轉道離開的時候,不要有半點猶豫。我拿這隻匣子保著何家母女聽話。」
他有些哽咽,故意不去看女兒,別轉了頭。
鳳棲看著匣子不說話,心裡是有些鄙夷父親這威脅人的做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