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的主人在她背後,聲音低低的,是帶笑的:「不錯,你配做我的女人!」
誇讚而不是嘲弄,很明顯。
鳳棲只敢抬頭從木梯的間隙里看了看轅門的方向。
冀王溫凌的烏騅黑馬停在轅門口,馬背上迎風坐著翠靈,翠靈果然穿著上碧下黃的衫裙,披著白狐肷的斗篷她也是極標緻的美人,臉頰上一滴鮮血凝著,宛如點畫的硃砂面靨,隨著她捉摸不透的笑意而忽閃忽閃的。
溫凌的笑聲音繼續從她背後傳來:「現在不冷了吧?十丈的高塔,風吹起來是真冷呢。」
何止不冷!她渾身都在發燒似的,垂了頭說:「現在不冷了。」
「怎麼還在抖呢?」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笑話她,「後怕?」
鳳棲垮著臉,半晌說:「這樣高的塔,第一次爬上去,怕也不丟人。」
他突然又轉性兒一般安慰她:「可不是,怕也不丟人。很多士兵第一次上望樓,腿都是打哆嗦呢,得鞭子抽著上去,膽子才能慢慢練出來。你第一次這樣,雖然狼狽極了,倒也不容易了。」
真是狼狽極了!
鳳棲想著自己一步三顫地往下爬的醜樣子被他看在眼裡,心裡真是鬱悶。
她一轉身,比這更鬱悶的是溫凌直喇喇看過來的目光。
她寧可他不用這樣欣賞又心疼的目光看她!
鳳棲扯下肩頭的斗篷,面無表情地說:「上上下下爬了一通,渾身都出汗呢。也就剛剛覺得冷,這會兒突然覺得嫌熱了。」
把斗篷三兩下疊成方塊樣,遞給了溫凌。
溫凌一挑眉,沒接,又低聲問:「還生我氣呢?腿還疼?」
翠靈「噗嗤」一聲笑。
溫凌注目過去,又低頭看著面前這個又嬌又冷的小美人,笑道:「你問問翠靈她們,挨過我多少打?敢惱不敢惱我?求還求不來呢!就如你們中原人說的:『打是親罵是愛』嘛!」
鳳棲頓時惱了:「哪個跟你『打是親罵是愛』!」
「咚」地一下,把方塊包似的斗篷丟在溫凌懷裡,扭身對溶月說:「走!」
後面,一群男人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起來。
「很快就能進城了。」溫凌在她背後說,「在外面這段時候,不習慣的多吧?」
「還好。」鳳棲扭頭回答。
溫凌笑道:「別打腫臉充胖子了!就你這嬌滴滴的,暗地裡哭了多少回鼻子了?進了城,日子能舒坦些。」
鳳棲撇了撇嘴,而看到不遠處馬背上那位翠靈表情可琢磨之處甚多,於是正色道:「進城是大王的要事,與妾無關。現在幽州外城門洞大開,想必接下來還有宮城那一關?」
郭承恩和章洛當時輸就輸在攻下幽州外城之後自以為是,大肆在城裡劫掠,激起幽州軍民的反抗,宮城也藉此機會嚴防死守,硬是撐到了援軍前來,反而把郭承恩和章洛打得丟盔棄甲。
章洛回京後只小小處分,郭承恩則更划算,拿著滿腰包從幽州城劫掠來的財物,繼續招搖撞騙。
前車之鑑猶在,溫凌也是聰明有雄心的人,當然心裡明白因果,更不會為了一點小財而自毀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