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完衣服,溶月又捧了一大疊被子出來,邊曬邊說:「其實娘子猜錯了也好的,這錯得舒服!這仗打得漂亮,接下來讓我們舒舒服服在城裡過小日子吧。」
鳳棲聽她說了半天,這會兒方冷笑起來:「打應州是容易,下一場只怕就難了。」
「下一場?」溶月幾乎要哭了,怎麼還有下一場仗?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呢!
鳳棲臉色肅穆得近乎凝重,半日道:「冀王又不是到應州來養老的,當然有下一場仗要打!唉,我倒希望是我猜錯了!」
節度使的府邸里還養著許多鳥兒,天氣寒冷,嬌貴的鳥兒需要有人移進暖房照顧,但前幾天,大概是打仗兇險、受降屈辱,府中沒有人照顧鳥兒,廊下就只剩了幾隻還勉強活著,其他都死光了。
鳳棲趁天氣好,把幾隻鳥掛在廊下曬太陽。其中有一隻黑乎乎的鷯哥得了溫暖的陽光,抖了抖翅膀,先「嘎嘎」叫了幾聲,又「咕咕」叫了幾聲。
鳳棲肅穆中不由笑了起來:「這是什麼鳥?叫聲怎麼又像鴨子,又像鴿子?」
在她身邊捧著鳥食的那個節度使府小丫鬟一個忍不住,回答道:「這是鷯哥,它會學其他鳥叫。」
鳳棲注目過去,笑道:「我還當你們都是啞巴。」
小丫鬟尷尬地笑了笑,又不敢說話了,警惕地四處看了看。
鳳棲說:「大概是大王吩咐你們誰都不許和我交談的?」
小丫鬟臉色更難堪了,咬著嘴唇陪著笑臉,低低地說了聲:「也……不是……」
正好看見溫凌穿一身錦襜褕,披著貂皮斗篷進來用餐,鳳棲陰陽怪氣道:「喲,大王來了,你們伺候大王去吧。」
轉身進了屋子。
溫凌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那小丫鬟:「怎麼了?生氣了?你們惹到她了?」
小丫鬟唬得幾乎要哭:「奴……答了王妃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鳳棲的聲音從窗戶里傳出來:「我問她廊下掛了什麼鳥,她說了句是鷯哥,會學其他鳥叫,因為和我說了句話,就自己嚇得戰戰的。真沒意思,管囚徒也不會這麼著管!」
恃寵生驕這種,於她幾乎是本能,準確地判斷人心,進而準確地拿捏自己可以「作」到什麼程度。
果然,溫凌無奈地一攤手:「誰說不能問問鳥雀呢!」
轉臉對那丫鬟:「日常是你照顧這些鳥兒麼?去,告訴王妃,這鷯哥有什麼習性,愛吃什麼東西,有什麼本事……把你知道的都告訴王妃。」
裡面傳來吵架似的聲音:「我又不養鳥,我要知道鳥的習性做什麼?!我只是氣有人小肚雞腸、狼顧狐疑,把我當敵人的細作,處處防著管著!」
溫凌哭笑不得,撓撓頭說:「誰把你當敵人的細作!你別亂想。我忙活了半天了,餓死了,今日叫廚房開飯到你這兒來的,有新鮮的狍子肉和火室(溫室)出的韭黃、胡瓜和豆苗,你不嘗嘗?」
「不餓!氣飽了!」丟出這樣一句。
鳳棲悄然從窗簾縫隙里看著他挓挲著手立在院子裡的陽光下,一臉無奈的模樣。
如果他下一句硬邦邦說「不吃就不吃,隨她去」,她就要稍微收斂一點,謹防他遷怒。鼠磁
但他對溶月低聲拜託:「飯可不能不吃。快,用點軟話,還有你們慣常應對她撒嬌、發小脾氣時的法子,哄著你主子到正廳來吃飯。」
溶月那傻丫頭,抿嘴一笑:「好的,奴這就去哄。」
鳳棲翻了個白眼,正襟危坐,等著溶月來「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