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霈倒抽一口涼氣,抬眼見周蓼已經解開鸞帶,對女兒說:「扶桑,這段日子你在冀王身邊受驚了,與其被折磨而死,不如尋個自裁,還乾淨些。娘娘陪你一起。」
鳳霈急忙伸手扯住那根鸞帶:「等等,等等!」
周蓼怒目道:「你不敢死,我跟女兒自去死!攔什麼?!」
鳳霈哀告道:「也先過了今晚吧,總可以再想想有沒有其他法子。」
周蓼啐了他一口:「過了今晚,人家就要來問你『思考得怎麼樣了』,你那個時候還死得了嗎?」
又冷笑道:「這個什麼『皇帝』,連稱為傀儡都是抬舉的。明明就是靺鞨的『搜括使』,日後長長久久把國庫里的銀錢、民間的男女送到靺鞨,把我們的子民當成他的奴隸,做一個賣國的牙郎(1)!真是想想都覺得羞憤!大王如果實在不願此刻與妾一道自盡,就請大王賜下休書一份,讓妾離了鳳家,乾乾淨淨做周姓的鬼罷!」
鳳霈滿臉通紅,好半日才說:「離天明還有五個時辰,你就不允許我想想辦法?這會兒就逼著我死!我死了,他們就沒辦法再尋一個姓鳳的人來登基?尋不出姓鳳的,尋個願意坐這個皇位的,也不難吧?」
他「嗬嗬」冷笑兩聲:「若是只剩個我能擔此恥辱,這會子應該和官家一樣,被嚴密監視在某處,謹防著自盡,哪有隨我散手散腳的道理?」
「爹爹說得不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屏風後突然傳出清亮的女聲,「還有五個時辰,值得從長計議。」
「亭娘?!」周蓼瞪大眼睛。
鳳棲穿一身廚娘的舊衣,裹著圍裙,一頭長髮用首帕包著,臉上抹了一層鍋底灰,乍一眼周蓼都沒認出來。
她用手背隨便抹了兩下臉,對周蓼福了福:「母親,一年多沒見,哪曉得是這樣相逢的。」
臉上兩道淚痕,把鍋灰衝出兩道嫩白,但她卻在笑。
「那靺鞨的冀王不是說你死了?」
鳳棲說:「他是以為我死了,我那時候和高雲桐一起跳入高崖下的湍流,靺鞨人不善水,自然以為人在那樣急的河水裡是活不了的。但老天垂憐,我沒有死。」
她目視著父母,說:「如今已經慘到這步田地了,也不會更慘了。爹爹若肯受這恥辱,倒也不失為『潛龍在淵』,等收拾完這破碎山河,爹爹可以暗中組織力量加強防務,訓練兵伍,日後才可以對靺鞨的無禮要求說『不』。」
她著重又看了一眼父親鳳霈:「朝中男人,可靠的太少,若不是爹爹登基,換成任意一個誰,只怕都不敢抗衡靺鞨了。」
周蓼冷笑道:「你爹爹,只怕也不敢。」
鳳棲說:「不是有母親在?不是有女兒在?」
「我們不過是婦道人家……」
「那又如何?」鳳棲說,「我或許不能上沙場舉刀揮殺,但我們有頭腦,我們哪裡比靺鞨男人差勁?」
周蓼問:「那如今該怎麼辦?如果你爹爹登基為帝,接下來就是要搜括磁州,然後逼他回汴京主持朝局,簽訂更加喪權辱國的兩國協約了吧?」
「爹爹日後的地位勢必尷尬,但也不妨用這樣的尷尬。比如,現下不得已繼位,凡事均加個『權知』,帝位也是權且暫代,百官也是權宜任職,協約也是權且訂立。將來,只要爹爹還捨得放手這個帝位,一切『權且』都可以不作數靺鞨侵略我們,難道合乎兩國協約?溫凌娶我這個和親公主,一直不肯舉辦婚禮,無非也是早早就打算了毀約。」鳳棲說,「將來,咱們只要實力上夠強大,道理上說得通,怕什麼和靺鞨撕毀合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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