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嘀咕著:「好心總做了驢肝肺!當我不知道你按的是什麼心?!」
溫凌聽見,亦是氣悶,心想自己怎麼與這樣一個目光短淺的草包為骨肉兄弟?且這位骨肉兄弟居然比自己還受父汗和勃極烈眾臣的喜愛!
他亦覺得和幹不思同睡一個女人都很膩怪,自然對所謂的「採納之術」一道噁心起來。
兩個人出了街巷就分道揚鑣,一個轉向關押官家鳳霄的憫忠寺,一個轉向關押南梁諸朝臣的府衙;一個摩拳擦掌準備睡官家的淑妃,一個打算派南梁的臣子「勸進」晉王鳳霈,順便以此察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
楊泉的知府衙門裡密密匝匝住滿了人。
這些南梁尊貴的官員們,此刻幾個人擠一間屋子,甚或只能在抄手遊廊里支個帳篷,最慘的住進了知府衙門的班房裡,和一群賊囚徒隔壁隔。
溫凌先見了章誼和他的兒子章洛,又見了沈素節,接著又是幾個朝臣,把「勸進」晉王的意思和他們說了,幾個人始於面面相覷,最後倒也都答應了下來沒有在汴梁死節的,基本都是肯屈服的,這會子也沒有什麼尊嚴、國格可言了。
做這樣的正經事,其實溫凌也覺得疲累,見幾個人都肯了,也懶得多話了,獨自占著知府的二堂,捏著眼角的睛明穴,問自己的親兵:「這附近有沒有好些秦樓楚館?我不是想睡女人,只是聽久了剛烈的軍歌和曠闊的儺歌,忽然想聽南朝的雅樂,洞簫、琵琶、琴瑟……都行。那些南朝的王妃郡主、官宦娘子,好像大多都不會奏樂歌舞,個個只知道德言容功、相夫教子、乏趣得很!」
吩咐下去,還在等待中,一封密報卻到了他手裡,上面貼著幾根雉羽,一筆字一看就是劉令植的。
溫凌頓時精神起來,剛剛還蹺在案桌上的雙腳立刻放到地面,小心拆開信封,看了一會兒臉色卻鐵青起來。
他身邊的幾個親信不敢問他,只看他目光幽暗,捏著手裡那封密信,好一會兒說:「火盆拿來。」
夏日誰用火盆!只能趕緊到班房裡找了個給囚徒用刑的炭火盆,急急吹燃炭火送過來。
溫凌把那封信連同信封、雉羽一道扔進火力。他眯著眼睛看那信紙信封騰起赤紅的火焰,而雉羽則絢爛了一瞬。
他才說:「那該死的郭承恩!」
親信小心問:「怎麼?郭承恩又在北邊作亂了?」
「恰恰相反!」溫凌說,「他就是跟我不對付罷了!」
氣哼哼過了一會兒才又說:「他算計得很清楚,知道我們這會兒顧著南下,懶得管北盧那位老皇帝的下落,就自己帶著從南梁掠去的士卒,號稱十五萬人,圍困了雲州,不知怎麼又從戈壁里找到了北盧皇帝的下落,活捉了北盧皇帝和他的妻子、女婿等人。捉了也就罷了,不知怎麼竟又勾搭上了幹不思的母族烏林答部落,輾轉把北盧皇帝作為禮物送給我父汗!」
他不僅是憤怒,還有最深藏的擔憂:幹不思再魯莽不智,他背後是偌大的烏林答氏族的力量,遠勝於他溫凌一個喪母的孤僻皇子;烏林答氏勾結了郭承恩,搶了這煌煌的功勞,勢必討好了父汗、討好了勃極烈們,自然也可以更輕鬆地為幹不思爭取到這個太子的位置。
他與幹不思關係糟糕,憋著一口氣在爭功,若是幹不思當了皇帝,只怕就沒有他溫凌存身的地方了!
這種由心底里升起來的恐懼感,攫取了溫凌渾身的熱氣兒,使得他渾身發冷寒戰。
他怔怔地盯著燃燒的火盆,臉被蒸騰的熱炭氣熏著,也絲毫不覺得燥熱。
第138章
晉王鳳霈並非有骨氣的人,但見到了來「勸進」他的章誼和沈素節的時候,還是可以拿出幾分「氣節」,別過頭氣哼哼說:「你們不用勸!我不能對不起兄長,不能對不起國家。如今有死而已!」
王妃周蓼用手帕印了印眼角,帶著哭腔對那兩個說:「怎麼好!大王已經一天未進水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