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只知道一層意思。」溫凌說,「好好想想,是兩層意思。」
「是,奴慢慢想。」
無非,一層是警告她他已經知曉她的陰微心思了,不要再挑戰他的底線;二層是表達他對她的恩與情,沒捨得殺她,是最大的恩情,她不要得福不知。
何娉娉躺在他暖融融的身側,整整一晚,渾身冰冷。
靺鞨皇帝召集完勃極烈會議之後,溫凌和幹不思繼續開始備戰。
晉地比河東難打,幹不思心裡明白,但是他只是被郭承恩打敗過,一直只覺得南梁的軍民一打就垮,都是廢物點心;現在郭承恩又投靠了他,就更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所以傲慢地接了旨意,還在外面放話:溫凌拿不下來的地盤,只有等他幹不思去拿下了。
皇帝和溫凌都心知肚明。
溫凌忍下了這口氣,不與幹不思計較。
皇帝畢竟還要考慮大局,諄諄地囑咐了烏林答部落要好好保護太子,不要讓他輕敵冒進。
但此時靺鞨的筆桿子劉令植死了,向南梁問責、試探的國書該由誰寫,一時有些為難。
勃極烈會議上討論了半天,實在是找不出能嫻熟掌握漢人那種佶屈聱牙的駢四儷六文字的靺鞨人,即便是劉令植的得意門生溫凌也是大搖其頭:「通曉漢語是一說,讀懂和喜好而已,要寫這樣一份文字暢達而毫無歧義的國書,千秋萬代要留下來的,我尚無這樣的本事。」不願意做這個出頭椽子,更不願意將來哪裡被人指摘出錯誤。
「那不妨從這次被俘虜的漢臣中挑選一個願意寫的唄。」一個勃極烈提議。
於是大家又討論人選。
俘虜來的南梁臣子多的是,但亡國之臣,大多數表現得冷冷漠漠,或許不敢反抗,但也不熱衷於為靺鞨當差做事,總是裝傻充愣、推諉塞責的人多。
想了半天,只有章誼父子和沈素節似乎顯得比較服從,肯熱心做事,於是決定從他們倆問起。
章誼父子忖度了半天,還是沒有答應寫這種國書,明擺著就是把自己釘在萬古千秋的恥辱柱上了,所以雖然極盡全力地找了理由和藉口,心思還是叫人一看就透。
而沈素節,也是聽到勸說之後半日說不出話,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很久,然後告訴靺鞨官員:「行吧,我來寫。」
第155章
寫完給南梁新帝鳳霈的國書,沈素節官升三級,得到了皇帝賜下的一領紅袍及一些銀錢。
他兜里有了錢,正大光明地到永定渠邊那條花街柳巷,喝酒聽曲,顯得荒唐無比。
小紅唱了三首新曲,得了一大把的賞錢,笑吟吟給隱秘的閣子裡的兩個人蹲了蹲身:「多謝兩位官人的打賞!高官人的新詞寫得實在是好!王府里都抄了詞兒去給家姬學唱呢!」
高雲桐矜持地端著酒杯,問:「那麼,王府里近期又點了哪些新詞來聽?」
小紅說:「一首《憶江南》,一首《塞上曲》。」她彈撥著琴弦,咿咿呀呀唱了一遍,都是聽似普通的舊詩詞。
高雲桐從褡褳里摸賞錢,沈素節制止了他,說:「我來。」
等小紅歡天喜地從沈素節那裡捧了一盤子制錢離開後,沈素節親自上前關好門戶,嘆口氣說:「你別和我爭。我剛掙了一筆不義之財,心中愧疚,上趕著花在這些不義之地才是正理,減輕我的愧疚感。」樹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