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鳳棲收了琵琶放在身旁的椅子上,起身對鳳杭微微屈膝。
鳳杭長嘆一聲:「我這前二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妾的技藝,還不止於此。」鳳棲眸光閃閃,但不是羞澀,而是和那首《將軍令》一樣,是勁力奪人的銳光。
鳳杭只覺得勾魂攝魄,全心全意只在想她是不是有意於自己,現在是不是該把她征服於榻上。
他繃著頜角,笑容沒了,目光如狼似虎,好像要把對面這美人生吞活剝似的。
然後揮了揮手,道聲:「窗戶閉上。」
他身邊的人當然了解他的意思,家伎們不言聲抱著樂器匆匆退下,幾個親隨不言聲,進來把窗戶一一關好,燈燭被關窗時的風吹動,一閃一閃的。
面對面站著的兩個人,面上的陰影也一閃一閃的,眸子俱是深潭般漆黑,反射著跳躍的火光,猶如拉滿弓弦的火箭,就差離弦一射了。
等花廳的門也關上,四面通透的花廳頓時成了密閉的一間。
鳳杭有些熱似的脫掉了外袍,露出一身月白色長衫,然後緩緩進了兩步。
鳳棲好像也不害怕,只問:「殿下這是何意啊?」
鳳杭挑起一邊唇角笑道:「馮娘子不要裝相了,你還不明白麼?不明白你還這麼挑釁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試試娘子的『技藝』了!」
鳳棲在他胸口用力一推,把他推了個趔趄,而後冷笑道:「殿下的血氣,就是在這些上面麼?」
鳳杭不免有些惱火,愈發逼近一步,把她逼仄在案桌前:「不然呢?像高雲桐一樣用在打老婆上?」
鳳棲的腰已經彎到不得不靠兩手支撐,呵呵冷笑道:「其實他不敢打老婆的,畢竟他高娶了我,總得珍惜些。」
「什麼?高娶?」
鳳棲笑道:「太子殿下大概在吳地待久了,官話說得不好,也聽得不好。每每都叫人家『馮娘子』,妾尋思著這陽平和去聲差異還是挺大的呀?」
鳳杭已經從她放肆的笑容里感覺到了一絲上當受騙的意思,剛剛那股子色心突然間消失殆盡了。
鳳棲把外頭褙子脫開一拋,扔得老遠,笑融融道:「太子聽見外頭的腳步聚集了麼?」
他並沒有鳳棲那樣好的耳力,但板著臉說:「什麼陽平去聲的?你什麼意思?」
鳳棲解開小衫的第一根系帶,盯著他說:「妾是太子叔伯堂妹,姓鳳,晉王家四女,得封燕國公主、靖安帝姬。太子三番兩次相挑,是意欲亂了倫常不成?這要讓宋相公及天下讀書人知道了,豈不覺得太子禽獸不如?」
鳳杭震驚,而後慌亂間一把掐住了鳳棲的脖子死無對證,或許能逃過這倫常大罪。
然而,他的親信「啪啪」在拍門,著急地喊:「殿下!殿下!高雲桐帶著太行軍圍住了里坊,正和東宮親衛對峙。他說他有要事親自與太子匯報,不能不立刻面見太子!請太子賜見。」
帶著軍隊請「賜見」,無異於兵變。
鳳杭頭腦一片冰涼,東宮親衛人數不及高、曹兩人手中的兵力,今日自己潑天的把柄在人家手中,也無法扣「叛亂」的帽子調動天武軍勤王。
他不由自主地鬆開手,鳳棲撫了撫雪上加霜的脖頸,依然氣定神閒,伸手撥弄著橫放椅上的琵琶,「玎玲」之聲,仍然是《將軍令》。
這時候,外頭火光閃閃,嘈雜之聲和刀兵碰擊的聲音已經清晰可辨了。
第215章
鳳棲泠然道:「殿下,你不敢見我夫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