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錚淡然問了一句「來了啊?」悄然抬眸看了他一眼,他還是剛剛那副氣鼓鼓的模樣,手裡死死地捏著弓卻沒有帶箭囊,只是手裡捏著一件東西好轉移怒氣的。
他於是越發淡然,又問:「吃飽了吧?」
高雲桐點點頭,聽見曹錚一聲「坐」,也就坐下來,胸膛一起一伏,但一句話不說。
曹錚喝了一口茶,說:「溫凌被阻絕在磁州之外,但是拿下了相州,劍指之處,仍是晉地。且孟津渡也在他手中,才能於晉王三郡主從洛陽渡河去晉地時劫到人。你不要光想著憤怒,想想這裡的關聯。」
高雲桐這才開口:「我早想過了。溫凌若無內應,是不可能算準這些消息的。連人家出嫁的女兒都要綁,真是下作到一定程度了!」
「還有,他始終不渡河到洛陽,應該是與鳳震有協議。但放開晉地門戶,只差一個磁州。而若晉地守不住,接下來靺鞨只要費點力氣過潼關,再由漢中南下,中原處於合圍之後,朝廷除卻南渡靠江淮自保之外,已經別無辦法古來南渡而只能困守半壁江山的例子也不少了。」
鳳震貪圖一時的權位,而溫凌也假裝不犯黃河以南,其實是有更大的野心。
高雲桐恨這位「官家」到極處,已經直呼其名了。
曹錚點點頭:「不錯。急功近利、目光短淺,賣國求榮。晉地是山河表里,死也要守住。這個重任只能交給你了。」
他很平淡地打開帷幄內牢牢鎖著的櫃門,拿出并州堪輿圖、并州軍虎符,以及并州節度使的官印,朝高雲桐的方向推了過去。
高雲桐瞪大了眼睛,分毫不動。
隨即,見曹錚打開匣子,愛惜地撫了撫那枚官印,低聲說:「人都說我只忠於『北狩』的那位官家不錯,我們自小是奶兄弟,一起長大,他登基後步步拔擢我,我也對他忠心不二。他把并州這樣的山河要塞交給我,我也不負期望,幫他守好了這片地方。但是,他年紀大了,卻犯糊塗了,聽任章誼那幫子奸臣的話,我也是個懦弱,沒有敢犯言上諫,生怕他不高興,壞了我們一輩子的君臣情分;也是因為再沒想到,他的好大喜功和不明事理會害了他自己和咱們的大梁。」
曹錚說得平靜,語氣毫無波瀾似的,但熱淚隨著他沖淡的笑意卻不聽使喚地滾滾而下。
「從這個角度說,我確實是大梁的罪人,死有餘辜。」
「曹將軍……」
「嘉樹,」曹錚扭頭道,「這是我內心佩服你的地方。做第一個敢說真話的人,付出的代價叫人心驚,但也成就了你。」
他把官印匣子蓋兒合好,很鄭重地捧起來,朝著高雲桐的方向遞了遞:「你過來。」
高雲桐起身長揖:「卑職不敢,這枚節度使印,是朝廷的名器,還是請將軍自己收著。」
「糊塗。」曹錚柔聲批評他,「你看你,都做了將軍,還是一動就一股酸文人氣息。朝廷如今是誰的朝廷?名器又是誰的名器?并州軍到底肯聽誰的?朝廷麼?」
「可我,骨子裡還是個儒生。」
「儒生好啊,心裡懷的是天下。但是書生掌兵,要不得迂腐和仁慈。」曹錚仰頭似乎看了看帷帳的穹頂,臉頰上淚痕交錯卻沒有再落淚,再低頭時表情越發凝重,「嘉樹,我在汴梁還有幾個親信,所以,燕國公主想要有人在汴梁內應,我最合適去,你不要去。你帶著并州軍和太行軍,好好守我們的江山,與溫凌斡旋。」
高雲桐詫異抬頭。
鳳棲信中希望他能悄悄到汴梁去,有三條計策,要一一落實,極度機密,不能假手他人。
其中一條是希望能悄悄救出晉王鳳霈,至少也要保證晉王的命在,扳倒鳳震之後需要有人登基皇位來統領戰鬥。=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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