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的狐疑醞釀得越發毒,在孟津渡口他安排的哨兵只要報來南梁有人往并州去,他就懷疑鳳震這是要想法子和幹不思談合作去了。
他終於忍無可忍,給南梁再次回書,要求章誼到延津渡來談判。
章誼來的倒是很快,一艘小車船把他送到了黃河對岸。
「二大王,二大王!」他皺著眉,又陪著笑,見面先是大禮,又像親友般的埋怨道,「你可千萬稍安勿躁!」
溫凌冷笑道:「稍安勿躁?等你們串通好了,我妥妥地好被瓮中捉鱉麼?」
「大王何出此言?」
溫凌指著自己的鼻尖說:「你問我?我還問你呢!章相公,我可告訴你,你就章洛一個兒子,你要是不想要他了,你早點說一聲,我讓他早點轉世投胎!你自己在兩國中間作間,遺臭萬年的事,你若是不怕人知道,我也不怕叫天下知道!」
這威脅得顯然狗急跳牆一般。
章誼比他冷靜,說:「二大王,您先別急,臣怎麼覺得裡頭有什麼誤會?」
溫凌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儘量冷靜一點,然後才說:「高雲桐現在在太行山勢力極大,好像有用不完的錢糧,又有無數肯為他賣命的士兵、百姓。我在河北被他壓製得一步都邁不出去!這不正常!你們官家是不是想藉助他的力量來對付我?所以對我的話置若罔聞?!」
章誼道:「高雲桐本是文人出身,哪個想得到投筆從戎之後竟有如此的號召力。但他不中繩墨是一直的,不然當年小小一個太學生也沒有膽量彈劾我。」
他蔑笑一聲:「大王,你就想想,高雲桐那賊囚一直想把我拉下平章事的位置,甚至想把我送到牢房、送到邊遠流放之地去,造了我多少的謠言,敗壞了我多少事!我第一個想要他的人頭!但是現在,他擁兵自重,不服從皇命諭令,亂世之中,官家的人也到不了太行中接管他的土匪們,你叫官家怎麼取他的人頭?」
這分析頗有道理,溫凌不得不點點頭:「是,這賊囚實在太可惡了!」
「但是」他又轉折道,「你們官家如今的做派,確實叫我無法信任他了。我問你,他是不是派了人去接管并州軍了?」
「那是自然。」章誼陪笑道,「曹錚已死,他的位置總要有人坐。節度使此刻是最有威勢和實權的位置,官家怎麼敢不用自己信得過的人?」
溫凌冷笑道:「如此,你們官家是信不過你的咯?不派你去并州,卻派他兒子?」
章誼笑容也不自然起來,半晌道:「他確實信不過我。他的親兒子,他更信賴。雖說太子不應掌兵,但如今他只此一個兒子,也只能最信賴兒子了。貴國不也讓太子幹不思領兵在雲州麼?」
溫凌臉色也難看起來:「不錯,我相信章相公,但我不信賴你們官家。」
章誼笑道:「臣的家人子嗣都在析津府大王手中,但官家並無這些擔憂。」
溫凌把他從地上扶起來,換了笑容,湊近他說:「我也是這樣想的。你告訴我,你們官家是不是想甩開我了?」
章誼道:「臣雖是平章事,但只是朝廷平章事之一。大王說得不錯,官家他至少是想甩開我了。」
他面有憂色,隨即又顯露出一些陰毒來:「臣也岌岌可危矣!」
「我們倆同仇敵愾。」溫凌道,「我要在幹不思與他勾連成功之前,控制他像之前那樣不敢對我三心二意,我要掌控他!你傳我的意思給他:我要他把太子送到我這裡來做人質!」
「這……」
溫凌道:「章相公,我控制不了他,他就能甩開我,也就能甩開你,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章誼咬著牙說:「是這個道理。但他是君,我是臣,我如何脅迫得了他?」
溫凌說:「放開延津渡口南岸,讓我兵臨汴梁城下,好好給鳳震一個教訓,逼著他把兒子送過來。」
章誼猶豫片刻,點點頭:「好!這是我和大王共同的期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