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好人做到底,讓她回家去?」
溫凌嗤笑一聲道:「我對她做了好人,對給我賣命的士卒就是十足的惡人了男人在外這麼久辛苦打仗,營伎又有限,多少日才能排隊輪到一次,不讓他們泄泄火氣豈不發泄到其他地方去?」
又說:「別說他們了,我這陣子都一肚子邪火……」瞟了鳳棲一眼。
鳳棲回他一個白眼:「你睡營伎又不用排隊。」
「亭卿……」他想著她抱孩子時溫柔典雅的母性光輝,不由膩歪著拉過她,不出所料又被她扭開。
「冀王,可別!」她說,「我現在滿腦子就是那個被辱的少婦和她的孩子,自己仿佛就在受那樣的□□。你可別給我這樣的聯想,叫我看到你就渾身戰慄恐懼。」
溫凌看她瞪視過來的雙眸,有些灰心,更多是對她無奈:「怎麼,我碰你一下就是叫你也受辱了麼?我在你心裡也這麼不堪?」
手倒不由鬆開了,挓挲著好像不知道往哪裡放。
鳳棲自然能敏感地捕捉到他的情緒。她現在在倚仗他少見的愛意拿捏他,但憑男人的愛是不可靠的,只要他的理性算計一回來,拿鞭子勒著她的脖子逼迫就範這種絕不會僅僅是上一次而已。
「你放了這些擄來的南梁人吧。」她語氣平靜下來,「真的,我看不得。」
溫凌又是一副嗤笑形容:「你也算血雨腥風裡歷過了,怎麼還這麼幼稚?剛剛那個我給你面子,但難道每一個你都要救下來?怎麼可能呢?你也曉得,我這回是輸了,士氣已經萎靡了,僅靠著一路所獲的奴隸和糧食還能稍微提振一下,再讓他們看到我只聽你的話,跟個娘們似的搞『仁恕之道』,讓他們餓著肚子,還餓著心,我將來還要不要帶兵了?」
鳳棲道:「我看你倒是最萎靡,難道還不願意金盆洗手停戰?還想繼續打下去,給你弟弟做嫁衣裳?」
溫凌苦笑道:「是啊,攻打汴梁半途而廢,毫無所獲,我是萎靡了,現在也是堅持得很艱難。但是我沒有退路。鳳棲,你不是不知道,我沒有退路,只能走下去。」
他有厭戰的情緒,但是不敢露出來分毫,只在她面前,用苦笑的表情出賣了自己。
鳳棲摸了摸他手心裡的繭子,斜瞥上去說:「孟津渡和延津渡都是你的,配合得好,你的士氣能提振起來。」
他手心痒痒的,低頭看了看她纖細的指尖,不由重新望她的臉:「怎麼提振士氣?過黃河後打贏太行軍麼?」
心裡想:這幫躥山猴子一樣的賊囚軍,地形熟,人又多,打贏不容易;而且贏了也得不到多少好處。
鳳棲笑道:「不好意思,我看你打不贏太行軍!」
察覺到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一陣白,鳳棲並不害怕他即將翻臉的模樣,笑笑道:「何必,舍近而求遠,舍易而求難。」
「何謂易?何謂難?」他雖然有些將信將疑,但談到軍國大事,剛剛的一點點綺思立刻消失了,對鳳棲也更有問對謀士的感覺。
鳳杭志滿躊躇地從洛陽渡口登上了樓船,望著黃河對岸的巍巍群山,用手中的扇柄拍了拍掌心,對身邊人笑道:「章誼那老兒機關算盡,想著用冀王和我七叔來威脅官家,殊不知官家早就對章誼深懷戒心,日常召見章誼老兒時,都要在靴掖子裡藏著一柄短刀,防著這老東西動弒君的念頭。」
身邊那位點點頭說:「并州何等要地!要是付給了章誼那叛臣,等於拱手讓給了靺鞨。官家不容易,苦心孤詣減少國家的損失。」
鳳杭只冷笑了一下,避開這個話題,只說:「章誼當年回京,說自己是從靺鞨亂軍中逃回來的,又說學得一些靺鞨語,肯為和議出點力,爹爹自然要觀察觀察他,現在他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就算爹爹不殺他,也自有天要殺他!」
「可不是!這次借曹錚的腦袋,用太行高家軍的水戰,誘使溫凌跨越黃河,深入腹地,而被高家軍背襲。溫凌大勢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