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得他鬆手,抬手一抹淚水。
溫凌想著鳳杭的話,也不能不去處理,嘆口氣揭開門帘出去了。
鳳棲胸口起伏,對一旁嚇得臉色煞白的溶月說:「把我的琵琶拿來。」
溶月順順胸口的一口鬱氣,討好地說:「是,彈彈琴,心情也能好些呢。」
把鳳棲的琵琶拿了來。
鳳棲怒氣沖沖,擰松軫子,把最粗的一根鋼絲弦一把扯了下來,撥到了其他弦,發出四弦當心畫的「錚錚」聲。
「娘子,何苦發那麼大火氣?」溶月忙勸解她,看她手心都被琵琶弦勒出一道血印子,愈發駭然,「疼不疼啊?奴去拿藥。」
鳳棲只把鋼絲弦纏在自己左手的玉鐲上,目光似乎穿透了厚厚的營帳氈布,望向遠方。好一會兒對溶月說:「不疼。睡覺。」
溶月膽戰心驚躺在她旁邊,見她身體微微起伏,是好久都沒睡著的模樣。
「娘子……如今在這裡委曲求全自然是不容易的,為了性命,也要好歹忍一忍。」
鳳棲說:「溶月,你還記得幽州城的翠靈嗎?」
「記得啊。」
鳳棲說:「幽州城是在她協助下被靺鞨人攻破的,她報了大仇後,又見到害她全家的北盧偽帝和幾名親臣,於是尋思著賭一賭大王的真心。」
溶月屏息等著她繼續說,說完可一定要勸勸她不要犯傻。
鳳棲好半天才幽幽說:「結果呢,翠靈賭輸了……」
「是……是呢。」溶月咽了口唾沫,「前車之鑑。」
鳳棲笑道:「你成語用得不錯啊,長進了。」
溶月陪笑道:「跟著娘子讀書,自己不識字也識了,不懂文縐縐的詞兒也懂了。娘子明白就好,奴也放心了。」
鳳棲在帳篷里的微光中露出白亮亮的牙齒,好像在冷冷地笑。
那廂,溫凌也在猶豫不決。
鳳杭被捆著雙手,聲淚俱下:「……大王,我不知道誰在您面前搬弄是非,許是你用我九叔家的三娘子換來的那位?那位可是出了名的口蜜腹劍、蛇蠍美人!您要是被她哄了,非得黃了我們之間的和議,疑心彼此有異心,那可不僅是活天冤枉,而且是兩敗俱傷了!」
他喋喋地說了半天鳳棲的可惡,又說了半天鳳震的誠意,最後還一臉驚詫道:「……難道高雲桐也是個首鼠兩端的奸人?!」
溫凌眯著眼睛看著鳳杭,自然也不很信他的話。
鳳杭與乃父類似,野心勃勃卻只有嘴皮子和心眼子厲害,而心眼子尚不及乃父。
他說得口乾舌燥,臉上的淚痕都乾巴在臉皮上,十分難受。
最後只能說:「大王,我也只一條命,您若實在不信,我鳳杭也只能認自己倒霉,有理說不清。但請大王三思,我是南梁的太子,也是唯一的男丁,您即使不信我,殺了我又有什麼好處呢?我父皇本意是願意與大王合作和議的,但若我不在了,父皇縱有千萬般想和議的心,只怕也一分都不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