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引狼入室麼?」鳳楊的夫婿王樞不由問道,「幹不思來了還會肯走?」
高雲桐點點頭:「當然不會肯走。幹不思手中有他母族的靺鞨軍旅,還有郭承恩手中的北盧精銳,說實話,如果不拆分就驅入中原,接下來就別想他走了。我看官家就是打算拿晉地換取皇位穩固,只不過以前打算用和議把晉地賣給溫凌,現在打算賣給幹不思罷了。」
高雲桐再次環顧四周,緩緩說:「當今這位官家,大家已經看在眼睛裡。說句臣子不當說的話,即便像前一位那樣昏庸奢靡而好大喜功,也依然強過為了掌權而不顧一切的人,屠親弟、殺功臣、賣國土,覥著臉和敵國和議而甘願俯首稱臣,我是看不下去了。」
鳳震的位置近乎是從親弟弟手裡搶來的,本來就已經遭到了許多議論;而自從他硬是不顧輿論殺了曹錚,再嫁禍給章誼,如此種種,河北淪陷地的百姓哪有不曉得的!無不義憤填膺。
頓時就有太行義軍的首領說:「高將軍說的是!他本來就不配當這個皇帝!如今又拿著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高家軍在最前線犧牲,讓靺鞨人踩著我們的屍體陪他議和,當我們是傻子麼?!」
「反了他!」終於有人喊出第一聲,「造他的反不是叛國!是除國賊!」
頓時好幾個人應和起來。
高雲桐虛按雙手,說:「今日是我們幾個人的會議,聲音不要太高,萬一有些不適合的聲音傳出去。其實,我與大家的意思是一樣的。」他冷靜環顧,帶著篤定的神色。
耿大哥喜笑顏開道:「敢情好!我推舉高將軍做皇帝,學著他鳳家的開國之君,咱們也弄領黃袍來高兄弟披上,咱們其他人一道做開國功臣!」
高雲桐面色沉靜,說:「大家都是有話直說的實誠人,我也不和大家矯情。我絕不會學『黃袍加身』這種外敵當前,有一件黃袍,就會有兩件,有兩件就會有無數件,這世上想披黃袍的人太多了,出現內亂的時候好像就是誰都有機會的時候了。」
「但是,」他目光愈發凝重起來,「弟兄們,我們在太行山起義的目的是什麼?」
剛剛嚷嚷的很大聲的幾個人沒了焰頭,低聲嚅囁:「是……保南梁,收失地,護百姓,忠報國。」
高雲桐點點頭:「是,這幾個字是我擬的,寫給高家軍每個人的,也是高家軍每個人都爛熟於心的。要保家衛國,就不能有私慾,如果人人都覺得自己或許也有機會做皇帝了,外虜只會成為他的跳板,甚至也會像石敬瑭一樣為了獲得外虜的支持而拜父獻土,覥著臉求敵國庇佑。我,絕不做這樣的人。」
他看了看周蓼、鳳楊、王樞,又看了看打著瞌睡般的鳳杞,終於說:「我推舉晉王長子、亦是前位官家親封的太子,作為義軍供奉的新君,是我們的日後為了除國賊、復山河而豎起來的旗幟。」
大家的眼睛一順兒朝鳳杞看過去。
鳳杞一副睡得沉酣的模樣,好像什麼都沒聽見。
鳳楊伸手要去推他醒過來,周蓼倒阻止了:「扶桑,不要叫醒他。」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這是怎麼個說法?真的讓這個睡得死豬一樣的鳳氏男人當新君?
心裡沒有不犯嘀咕的。
高雲桐看了周蓼一眼,對大家說:「今天這話出來,石破天驚,但接下來我們就要一步一步按這條方略推進。具體的舉動,我再一一與諸位商量。今日先散了吧。」
大家都退走了,屋子裡只留下高雲桐和周蓼等四人。
高雲桐親自把門與窗關緊了,使得大白天的屋子裡也變得光線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