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嘴的口糧沒了,下一年不知道會不會餓到易子而食;餓得渾身無力還要做差役苦力,說是有工銀,而一層層盤剝下來,俱是打的白條。
「要打,就該早點把靺鞨打跑!偏偏那時候要講什麼和議!」
「就是!要和,就好好和談,曾經與北盧談得也不錯,給歲幣能保平安。現在突然又不肯和解,要準備打什麼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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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所有人都怨聲載道。
隨即,朝廷突然下令把章誼撤職查辦,打入御史台審問。
幾乎是審得比曹錚的冤案還快,就給章誼定了罪:裡通外國,叛國求榮,欺誆天子,魚肉百姓。按例必斬無疑。
大家雖然歡欣鼓舞,但斬了章誼,也挽不回如今的頹敗局面。
而且有心者再想一想,章誼誠然是個奸臣,用奸臣、聽奸臣,如今兔死狗烹的又是誰?
果然也不過為人背黑鍋罷了。
而隨著并州檄文遍傳天下,章誼這口鍋背得用處也不大了,皇帝鳳震自己給自己打造的偉岸形象仍然轟然崩塌。
大家無不嘆息晉王鳳霈:「晉王那時候假意詐降,登上皇位後盡力與靺鞨人斡旋,當時仗不打了,百姓也沒有吃苦,國家也沒有割地,朝廷也沒有拿犒軍金討好靺鞨、為自己續命。倒是人家自己的女兒嫁在那種腥膻之地,不曉得受了多少苦頭!」
「可惜親哥哥卻不給弟弟留條命在!」
又聽說了并州軍共推晉王之子鳳杞為帝,又都額手稱慶:「這才是正理!」
「這位太子原本就兼祧兩房,兩位天子的太子,名正言順。」
「當年是因『好色』被廢的麼?其實君王家好色又不是什麼大弊病,有幾個不好色的?」
「聽說還是個慈心人,那時候在靺鞨王手中救下了教坊司的官伎,端的是講『眾生平等』的。」
「而且,現在這位官家的獨生兒子,腦袋都送汴梁來了,將來國家連皇儲都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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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這些輿論,鳳震已經沒有心思打探了,他焦頭爛額,必須先儘快減少溫凌虎視眈眈的威脅。
朝廷僅剩秦嶺關中一帶還能與雲州方向通往來,斥候、信使要帶消息給幹不思都從那裡繞行。速度當然慢了一大截,消息也變得閉塞不通起來。
皇帝心急如焚,顧不得軍情消息需要遏密,只要能送達幹不思那裡,往往會大肆使用金字牌,增派斥候與信使,而萬萬不會料到晉王在軟禁中也用一盒盒女兒出嫁的喜餅,靠鳥蟲篆的墊布把聯絡地方要員的事情給辦妥了,因而那些斥候傳遞的消息、金字牌上的旨意,好些落入了地方,叫正直的官員看得牙癢。
不過在鳳震看來,他向幹不思苦情戚戚的求援,總算有了一點用處。
這裡,溫凌就在連接到幹不思的六七封信後,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我那蠢弟弟,要上鉤了。」他忍不住浮一大白,舉著酒杯對鳳棲說。
「你給他設了什麼陷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