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到他案前,迅速地打量桌面,他的密信都整整齊齊地放在函套里,收拾成高高一摞。沙盤上擺著紅藍棋子,大致是高雲桐軍隊和幹不思軍隊此刻作戰的態勢。
還沒琢磨清楚,他的軍帳門又被他「砰」地踢開了,他把她一拉:「你還到一旁的小帳去寫。」順手把剛剛擺好的沙盤推歪了,棋子散得亂七八糟的。
鳳棲捂著頭說:「你別推推搡搡的。我今日沒吃飽飯,頭暈。」
「頭暈就叫軍醫,你別在我這裡使什麼么蛾子。」
鳳棲說:「不需要軍醫,給碗粥就行。」
溫凌打量她蒼白的臉,然後說:「過了飯點,粥沒有了,餓了就喝奶茶,是專門供奉給我的。」
鳳棲淚汪汪說:「我喝不慣黑磚茶。」
他一字一頓的:「只有奶茶。」
「那不要加黑磚茶,不要加鹽,只用牛乳行不行?」
溫凌愣了愣,終於道:「隨你。」
怕她看他軍帳里太多信息,很快又拉她:「出去吧,我要在帷幄里談事了。」
他的警覺心絲毫未變,鳳棲在短短一會兒里也無法捕捉到更多信息。
一旁的小帳篷里是他所用的參謀們,有靺鞨人,也有漢人。這陣子不打仗,也不很忙,整理完文書分門別類放著,在帳中翹著腳喝茶吹牛,見鳳棲進門,自也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冀王通常叫她做什麼,於是一個個把腳放下來,客客氣氣點點頭算作打招呼。
鳳棲低垂著頭很不好意思似的,捏著信箋和筆墨,小碎步到了角落裡擺屏風的地方,才落座拂袖,一點點把筆墨紙硯排布整齊,端過溫凌特為叫送過來的未加黑磚茶和鹽的牛乳,倒上一些蜂蜜,慢慢攪拌融化,才把奶茶杯子也齊整地擺放在筆洗和墨盒的旁邊,拈筆沉思,大概想怎麼給冀王寫信。
各位參謀隔著半透的紗屏,都能看清她的身影,一舉一動都看得見,但是朦朧不清。
既能監視她,又不至於老是緊盯著冀王的「禁臠」,看得叫冀王生妒。
鳳棲也知道自己的處境,想好了寫什麼,便用筆在銅水洗里洗得一點黑色都沒有了。屏風外眾人,只見她先掭筆,再沉思,接著奮筆而書,俄而又端杯啜飲,繼之再蘸墨書寫。
卻不知她先蘸了筆寫字的是加了蜂蜜的牛乳,寫在乳白色竹紙上並不顯顏色,只是微微潮濕需胸有成竹,而又筆下連貫,才能把一筆無色的蠅頭小楷寫得不交疊、不斷章、不糊塗、不洇散。
蘸過筆的牛乳她也慢慢啜飲,飲時等待竹紙變干。牛乳裡帶著筆毛里洗不淨的煙墨臭味,鳳棲又是極其敏感講究的一個人,也不敢矯情半分,忍著不適喝掉了大半,只覺得胃裡湧上咽喉的都是煙墨臭。然後才重新蘸墨,在幹了的竹紙上按溫凌的要求寫給高雲桐的回信。
墨書里刪掉了「天河牛女,不念朝朝暮暮」,改以牛乳寫於紙上。
加了蜂蜜的牛乳所寫的書信,用小火烤一會兒字跡會慢慢變成淺褐色顯露出來。疊在正書的行間。是她向高雲桐傳信息時所用的法子。
怕溫凌會發現,即便是這樣書寫的內容也多用隱晦語。
比如那句「天河牛女,不念朝朝暮暮」,並不是講什麼相思,也不敢講什麼相思。而是告訴高雲桐,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他再這樣和幹不思消耗下去,溫凌就會從中得利,那樣等到河南之地真需要有人保護時,他的人馬卻被耗盡了。所以他不要害怕溫凌的威脅,她身在敵營,就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的。
幹不思平安過太行山,他們兄弟倆才能掐得起來;他們掐起來,孱弱而堅韌的南梁軍隊才有機會。
至於幹不思與溫凌兄弟相逢,她為溫凌不肯殺的禁臠,而幹不思必視她為眼中釘而殺之後快。=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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