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凌騰出一隻手把頭上的儒巾摘掉,用力拍在案桌上:「值當!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鳳棲被勒得幾乎透不過氣,冷笑著,聲音低低的:「你這種愛啊,我承受不起。」
「隨你承受不承受得起。」他執拗地說,「我的就是我的,我寧願毀掉也不會留給高雲桐。」
第269章
溫凌的占有欲不免讓鳳棲有點毛骨悚然,但避無可避,她只能先不與他爭執,不過也不會求饒。回去後,默默地收拾了不多的東西,與溶月一起搬到營伎們居住的地方去。
溶月嚇壞了,一路喋喋不休地問:「怎麼了?突然搬到那個鬼地方去?他要把我們當營伎一樣對待了嗎?……」
鳳棲默然了很久說:「他把我們藏在那裡,猶如把明珠藏在小石子堆里,僅是企望不那麼顯眼。」
「他還是想幫我們不成?」溶月既有些奇怪,也有些擔心。
鳳棲覺得也不能讓她失去警惕,又說:「藏起來只是因為他護不住了,然而藏起來還是能夠被找到的。溶月,你要是改主意想離開了,我再來想辦法。」
溶月臉色慘白,卻仍搖搖頭:「我就和娘子在一起。」
鳳棲沒有再勸。溶月的性格越來越像她了,想定的事情勸也沒有用,不如讓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反而無怨無悔。
當然,少不得容忍溶月喋喋不休的抱怨:「真是,如果藏起來都護不住,何不放你離開?」
鳳棲苦笑道:「他寧願我死在他的手上,也不會放我離開的。」
溶月呆了一呆,好半天才終於說:「這樣自私的男人,不嫁也是對的。」
營伎們居住的地方條件很差,一間帳篷橫七豎八要睡好多人。這些小娘子們做慣了伺候男人的事,羞恥心已經很少了,常見當完「差使」回來的姑娘胡亂袒著肩膀和胸脯,撩起裙子當眾擦拭身上的黏液和血跡,嘴裡說著髒話罵著那幫「可惡的禽獸種子」。大家彼此也不避忌。
鳳棲進門就被裡面的腥臭氣味嗆著了,緊跟著裡面人的粗俗話語也讓她覺得不適。
溶月默默收拾出一個角落給她躺下,鳳棲說:「我不急著睡,先給你身上擦擦藥天還熱,不要不注意弄潰爛了。」
鞭傷不傷筋動骨,但血痕條條,皮開肉綻,看著觸目驚心,塗藥時溶月也忍不住哭出了聲。
剛剛那幫子視她們倆如無物的營伎們不由都注目過來,然後有幾個熱心的還圍過來:「這是惹翻了誰嗎?受了這麼重的刑。」又有說:「明晚我會伺候酒宴,到時候偷偷帶些烈酒回來給你擦一擦,比藥油防潰防生瘡的效果好得多。」
都是苦命人。
鳳棲鼻酸道謝,頓時連帳篷里污濁的氣味都不覺得難以忍受了。
明晚營中有酒宴。鳳棲想:莫不是溫凌的弟弟幹不思派人來了?
第二天接近中午,營伎們亂紛紛地起床,洗漱梳妝一通忙活。
她們也分三六九等。
長得好看、技藝高妙的,是伺候主帥、將軍這一級別,宴飲上陪酒陪舞,好吃好喝,但也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次一等的清秀佳人,是伺候猛安謀克的將官,相當於萬夫長、千夫長這類,眠於軍帳,只需忍耐一個人的壞脾性;
最慘的是長相粗糙的村野婦人姑娘,多是擄掠而來的,則是平日到晚上就綁在榻上,外頭大頭兵們排著隊、提著褲子一個個輪著洩慾,那種牲口般的羞辱感和痛楚,真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今日這架勢,來的人只怕地位不低。營伎中等而上之的都是精心打扮,但也都是愁眉苦臉。
鳳棲悄然問:「可知今日誰要來?」
一個漂亮小娘子說:「聽說是比冀王還要尊貴的人兒。叫我們務必要好生伺候著,不然當心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