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八成就是幹不思了。
鳳棲只是詫異,幹不思也有膽子親自到溫凌軍營里來?
又想:他身是太子,又有絕對占優勢的人馬,拿定了溫凌不至於跟他同歸於盡,所以親自過來羞辱凌逼。這樣位高一級的壓迫力量,溫凌縱使恨得牙癢也不能不敷衍著,甚至會不得不退讓幾分以求自保。
營伎們應差,當然不會有鳳棲主僕的事。她們倆也很見機,用草木灰抹了臉,髒布帕蒙了頭髮,穿灰撲撲的衣衫裙子,只在後頭燒火煮水。
熬到夜幕降臨,外頭篝火燃得半天亮,載歌載舞的聲音響起,軍士們喝酒說笑聲也響起。
鳳棲盯著小銚子下的火苗,怔怔地發呆。
只聽薩滿的儺歌高亢了一陣,又漸漸低矮了,觥籌交錯聲清晰起來,接著又是歌女們的唱腔乍起,渺渺入雲,再接著是鼓點,節奏和調子有些像《臻蓬蓬》,踏歌的歡聲又雷動了。
紛亂的腳步聲卻從四周紛至沓來。
鳳棲在這些聲音里辨析,漸漸心往下沉,終於說:「溶月……」
溶月沒她那麼細心敏銳,一直只專注於火焰的大小和銚子裡的沸水,「啊?」了一聲抬頭:「娘子,怎麼?」
鳳棲說:「他們在營地里搜查。」
「誰?搜什麼?」
鳳棲說:「今日來的,不是郭承恩,就是幹不思自己不,以規格來看,是幹不思的可能性更大;幹不思肯定沒有懷著好意來,在營中搜檢,想必是要找到什麼證據。我們很有可能也是他要搜檢的內容之一。」
溶月張大了嘴,好半天才說:「我們逃罷。」
「往哪裡逃?在這營地的哪裡,他們都能瓮中捉鱉一樣。」鳳棲說,「越動彈,越顯眼。」
溶月害怕得開始落淚、哆嗦。
鳳棲抓住她的手:「溶月,冷靜,該來的總會來。」
溶月也點點頭:「娘子,我不怕,我與你一起。」
鳳棲拿了一塊炭木,翻開白苧麻的裙子,想寫最後的遺言,又陡然想到寫了也不一定能流傳出去,大概她上次給高雲桐的信中暗書,就是她此生最後的遺言了。
但現在總要留點什麼,給後人,亦或自己。她再一次握緊炭筆,看著裙褶一道一道,宛如竹紙上打著朱絲欄。
「溶月,你有沒有什麼想對家人說的話?」
溶月流著眼淚,搖搖頭:「家裡人都不知道在哪裡呢,何況寫了他們估計也收不到。」
鳳棲笑了笑:「不錯呢,是處青山可埋骨,胡亂用草蓆一卷,挖個坑就算客氣了,就不知道有沒有人為我們『夜雨獨傷神』。」
知道溶月聽不懂,只撫慰地拍拍她的手:「不怕,來了也好,我們都是乾乾淨淨回去。」
又想起溫凌那個可怕的毛病,自己也不由打個哆嗦要是她也被他分屍斬首,醃製得面目如生,藏在匣子裡隨時拿出來盤玩,該是死都不能安生了吧?只是她心思怪異,又與尋常小娘子不同,突然好奇起來,若是人真的死了,她死亡的頭顱又能不能像伍子胥挖眼置於東門一樣,還能看到眼前的一切?
好奇心一起,好像害怕又少了。
她手速如飛,在裙子的米黃色里子上用炭筆寫著一筆行草書,然後放好裙擺,默默聽著外頭的一片混亂聲。終於有人掀起了她倆所在的帳篷門帘,然後用粗魯的靺鞨語大聲喊:「快來!這裡還有兩個女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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