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表現得極其樂觀,拍著幾個裨將的肩膀笑呵呵道:「那小娘們我還不懂?嬌滴滴的只會使詐,這次大軍齊上,她還有對抗的本事麼?放心。」
但幕僚和裨將們出帷幄後,三個兩個互相交好的卻偷偷在那裡嘀嘀咕咕:
「人家天時地利人和,我們真的碾軋得了?!」
「還剝人家的皮!我估計姓鳳的公主小娘子只要撒個嬌,咱們二大王就又要找不著北了。」
「可不,現在急起來是死敵,等捉到身邊了,只怕又三迷五道了。」
「抓到了,估計是抽幾鞭子就心疼得抱帳篷里哄去了又不是第一回 !」
「反正咱們才是炮灰……」
「但大王的命令能不聽?」
「唉……」
雖然軍中氣氛如此,溫凌仍然硬著頭皮認為,自己只有這樣背水一戰,才有改變局面的機會。
此刻的他倒無暇去想與鳳棲的愛恨情仇,只把她當成敵軍的領袖。夜以繼日地在帳篷里研究沙盤,挑燈與幕僚探討戰略。只是其他人心灰意懶,僅僅敷衍。溫凌下了悄悄動兵包圍的命令,營里也懶懶散散、有氣無力的。
十萬人分為三路,最強悍的鐵浮圖進了山坳,其餘的在黃河邊和官道邊準備接應。
進山不多遠,就看見修築在半山腰的若干寨子,陡坡上有吊橋天梯,頗成防禦體系。重甲鐵浮圖騎兵是沒辦法展開衝擊的攻勢的,不過困守在外卻不難。
「把後山的通道也全部封起來。」溫凌吩咐道,「叫她困在這兒吧,插翅也難飛。另兩路人馬注意觀望北黃河、南汴梁,有援軍的身影出現就立刻回報。」
疲餓的靺鞨軍行動力還是很強,連同抓來的簽軍民夫,開始整修攻械,在山外布防。
鳳棲就這樣與望樓車上的溫凌再一次遙遙相見了。
寨中的哨樓高矮恰與望樓車相似,春風掠面。
她梳著圓髻,布帕包頭,幾綹沒有用刨花水精心梳抿進去的青絲隨風而飄。白紵褙子,碧紗長裙,當風吹起柔褶,而背景是碧綠的山,碧藍的天,絲柔的雲,以及天空時不時掠過的自在悠然的鳥。
她手中一柄扇,不為扇風取涼,只為擋著面龐。露出的眼睛在笑,仍然是那種睥睨而嬌俏的笑,美而挑釁,叫人不由腹中生火,七竅生煙。
溫凌不由覺得自己挽起的兩辮上墜著的金塊太過沉甸甸的,風吹在他臉上,吹得眼眸酸澀刺痛,面孔不由就沉了下來。
「投降吧,你無路可去了。」他在望樓車上對著鳳棲喊,「我給你個好死。」
聲音一層層在山谷里迴蕩,最後的尾音是個「死」字,聽起來有些好笑。
鳳棲前仰後合地笑起來:「冀王殿下,這話,應該我送給你才對。你在我們大梁的地盤上垂死掙扎,沒有必要。投降吧,我國不殺降臣。」
「死到臨頭還不知道!」他憤憤地罵著。
舉起海東青旗一揮,示意先鋒的軍伍先攻上陡坡,搶占吊橋。
鳳棲看他那旗語以前還不確切了解,現在一目了然淡淡回頭說:「弓箭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