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了理她的裙子,偏身下了車。
倒也不是心眼子多。一頭是丈夫,一頭是哥哥,戰亂時互有需求,合作無間,戰亂結束就不好說了。她既不想高雲桐吃虧,也不想哥哥猜忌,總要幫他們倆尋找個平衡之道。
外頭頓時鼓樂齊奏,聽起來陣勢不小,規格很高。
鳳棲捧著圓圓的肚子,叫車馬尋了個陰涼的去處。
再接著,是隨著皇帝的御駕回到汴梁。
宮城已經重新收拾過了,漆是新刷上的,但是沒有用原來的雕花泥金,樹木花草是新修剪的,此刻梔子和茉莉開著花,顏色是素淡的,但是香氣卻馥郁地飄在空中。
晚上在昇平殿是家宴,皇帝鳳杞穿著常服,先扶出了太后周蓼。
周蓼一看見鳳棲挺起的肚子,就喜不自勝,見她還要下拜的樣子,急忙推推兒子道:「別扶我了,你快去扶著你妹妹,別讓她還鬧什麼虛禮!」
鳳杞笑融融上前扶著鳳棲:「妹妹確實別多禮了,身子骨要緊,快坐著吧。妹夫一道陪著吧。」
周蓼這樣講道學的人,都不計較禮數了,鳳棲也是詫異。不過她更是不講究繁文縟節的人,能慵慵懶懶撒著嬌兒,當然要作一作的,所以在高雲桐的扶掖下嬌滴滴地坐回了位置上。
她打量著四壁,笑道:「看著還挺眼熟的,不過離七伯和陳皇后家宴那會兒,倏忽已經過去兩年多了。」
「母后說,國庫空虛,先得緊著要緊的事情辦,修葺皇宮恰恰是最不要緊的事,收拾得能住就行。」鳳杞含笑道,「我尋思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得再豪奢也沒有什麼意思,倒念起當年在秣陵吃的苦,覺得無處不是修行地,便就是這樣的繁華場裡,也是可以修行的。」
鳳棲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他卻仍然是笑意融融的雖則笑意里有些空洞落寞。
等熱熱鬧鬧酒過三巡後,鳳杞去給周蓼斟酒了,鳳棲捧著她的荔枝渴水的杯子,悄然膩在高雲桐耳邊:「我哥哥看起來倒有些禪佛意,但其實應該是心裡有事……」
高雲桐耳朵里被她吹得發癢,正扭頭說了句話,便聽見周蓼笑嘆著對鳳杞說:「看看,夫妻間原該這樣其樂融融的。官家呀,嫻娘並不是不肯來汴梁,你還是接了她來吧,後宮裡好歹有個皇后掌事,不至於叫人犯嘀咕,也不至於讓那些小蹄子們起歪心思。」
雖然說得隱晦,但皇帝與皇后郭嫻不睦,且如今宮中大概有些男男女女的閒話出來,大家也都聽出來了,不由都一瞥鳳杞。
而鳳杞,頓時耳赤,有些火氣地說:「她沒多久都該生了,舟車勞頓的過來幹什麼呢?不如讓她在并州生完了再來嘛!」
周蓼說:「這不是嫻娘自己請求要來京里嘛!再說她七個月的身子,正是穩固的時候,路上慢一些走官道就是。倒是你給句話,不要叫人猜測。」
鳳杞的臉色終於扛不住地難看起來,只是當著眾人的面,沒有好發作,冷冷淡淡說:「再說吧,我再考慮考慮。」
周蓼當然也不免不快,不過倒也不逼迫,點點頭淡淡道:「對,你好好考慮考慮。」
氣氛有些寡淡尷尬起來。
鳳棲打圓場說:「哥哥如今是官家了,也該有些三宮六院,我那皇后嫂嫂既然大著肚子不便於服侍,孃孃也不妨寬鬆些,讓哥哥納些嬪妃。」
鳳杞感激地看了妹妹一眼。
宴會結束後,周蓼對鳳棲說:「亭娘,陪孃孃遛遛彎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