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被京華士女津津樂道之人,此刻在家中內宅,背身面鏡而端坐。
她右手邊的矮几上,依次擺放著一幅裹胸的白布、一雙墊足的木履、以及一隻君子頭冠。
那一襲從她背後散下的烏黑髮絲,極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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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原上,方席檀榻成行。
王氏家主王道真遮著鶴羽扇環顧一周,未見那位謝家玉樹,不禁捋須對攜子走來的謝三爺笑道:
「令侄推延宴會,自己卻遲至,難不成真又閉戶作成了一篇傳世名作?天下才氣,也留與我王氏子弟幾斗嘛。」
自渡江以降,南朝每一代的丞相皆是王家囊中之物,本朝丞相王翱,正是王道真之父。
王道真代父掌家,謝知秋對他自是客氣,揖手道:
「府君說笑了,貴府三郎,七郎,十一郎的才學,連荀祭酒也不吝誇獎,雛鳳清鳴指日可待。」
其實謝知秋心裡早已憋了一肚子火,他上哪知道家裡那個恃才傲物的小侄,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謝知秋看正房的那對寡母彆扭已久,照理說先父早亡,長兄逝世,二兄又是出了名的風流浪蕩不理俗務,那麼這謝氏家主的位置,怎麼說也該輪到他老三了吧?
偏偏二兄十分袒護謝瀾安,說什麼此子頗肖其父,見之不禁涕淚,去年鐵了心推舉這十幾歲的小兒統管謝家!
老二自己去荊州做了無拘無束的一方刺史,留自己在家受這等窩囊氣。
謝知秋氣悶,跟在他身旁的三房長子謝演,也最聽不得有人誇讚謝瀾安,暗自撇撇嘴角,往湖邊的亭中鬆快去了。
謝演還未走近,耳聽前方幾人說話:「郗兄,你同謝含靈熟,可知什麼緣故?」
原來那春風拂柳的八角亭中,已聚了一群顯貴公子。
被簇擁在中間的年輕男子,身著白底炫金襴服,薄唇如柳,眉宇倨傲。聞言,只是把壺自斟獨飲,並不答言。
「快別提,」一個臉上塗厚粉的錦衣郎瞅著郗氏少主,扇扇子打趣,「他呀,還為上次清談輸給謝郎君鬱悶呢。」
「我輸?」
郗符咽下一口酒,拂開堆委膝前的大袖,漫然道:「清談無常勝,下次再戰便知。而且,我們沒那麼熟,只他堪為我對手罷了。」
嚯,口氣真不小,友人們都知這位爺的脾性,相視一笑。
也有人猜測:「或許謝郎君是為了等他的摯友文良玉,所以才推遲宴集吧?聽說他二人以琴會友,相交莫逆。」
郗符懶得多言,只在聽見摯友二字時,不大樂意地蹙了蹙眉。
比起郎君們這邊揣測紛紛,另一廂的女郎堆里,也有不少人在談論謝瀾安。
一名身著蜜色緗綾春衫的艷麗女郎,坐在搭好的避塵帳中,身側僕婢成行,執壺奉漿。這女郎神采雀躍,雙手捧心,正對她的閨中友人興致勃勃地傾訴:
「我最喜謝郎的《朱鷺》、《白馬》兩篇,還有去年春日宴他作的《易水歌》你還記得麼,我謄抄了不下二十遍!選取一篇最好的粘於屏頭,日日誦讀。熙如春風化雨,悲似易水秋寒,什麼叫文采斐然,這就是!誒,採菊,快瞧瞧我的眉妝花了沒有……」
此人乃是會稽王之女,安城郡主陳卿容。
在金陵城所有愛慕謝瀾安的貴女中,陳卿容不是唯一一個,卻絕對是最大膽的一個,曾數次堵在烏衣巷,公然向謝瀾安表白愛意。
當然都被謝瀾安婉言拒絕了。
安城郡主卻是天生心大,毫不氣餒。
安城郡主身邊的宮裝女郎是平北侯家女兒,心中何嘗不羨慕陳卿容的這份坦率直白。
假如她也有這般勇氣,敢向那位如冰似玉的謝郎君當面訴一句欽慕,哪怕明知無果,也算了卻自己的一番痴情吧……=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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