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如期發生,瓊辛緊鑼密鼓所制的地勢圖也送到了我的手上。
父皇與寧英才閉門三個時辰,繪製了一張布防圖。
而匈奴營地的位置,則早就用八百里加急密報,送到了主帥手中。
夜色濃濃,我望著天上那些從前神秘、現在失去了意義的星辰,只覺得心中似乎湧入源源不斷的力量。
原來這世上能幫我的不是天命,不是愛,而是至高無上的權力。
西窗輕搖,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翻窗而入,輕手輕腳落地,連月光都不曾驚醒。
他繞到我身後,用棉布捂住了我的口鼻,一陣刺鼻的香味窸窸窣窣地爬滿了我的五臟六腑。
我頓時身體發軟,站立不穩,那人輕輕地把我放置在椅子上,扯下了面罩。
是蕭珏。
他用在我身上的,是絲蘿在遊戲商鋪里換取的真言散。
他堂而皇之地向我詢問我軍邊防薄弱之處與接下來的戰術動向,我都一一作答。
他的問題問完了,我也頭腦一沉,倒在了桌上。
離去之前,他修長微涼的手指輕輕划過我的面頰。
「睡吧,公主。若你不是公主,若我只是蕭珏……
「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他走後,我慢慢地爬了起來。
方才聽到動靜後,我就匆忙吞下了瓊辛給我的另一丸藥——不動如山,三個小時內,我可免疫任何道具的作用。
我告訴他的戰略信息,半真半假,足以給他些甜頭,卻能誘他走得更深。
這一招,叫請君入甕。
第23章
十數日後,匈奴軍重創於峽谷。
此乃我軍布陣的「虎口」處,敵人深入至此,已沒有回頭餘地,而他們的身後,是熊熊燃燒的匈奴大營,數萬匹馬奔逃入山,潰不成軍。
父皇封了寧英才一個五品女官,金口玉言,為她擬了個官職為「女星君」。
而齊王,深信蕭珏探查來的情報,調走五成親兵,扮作匈奴軍,預備坐山觀虎,漁翁得利,不想卻被山洪困死在半山腰,死傷者過半。
兵馬,是齊王得勢的根基,現在他的這一支主力已經半死不活,苟延殘喘。
我來不及欣喜,就接到了太后娘娘的懿旨。
太后命我即刻覲見。
前世今生,對於這個祖母,我也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她似乎總是在生病,總是怒氣沖沖,她已閉門不出多年,父皇也從不肯去看她。
直到她躺在枕榻之上,朝我招了招手,我才看清她手心中那片小小的玉虎符。
太后垂老兮兮,病入膏肓,孱弱得如秋後之葉,很多人都忘了,太后手中尚還握著蔡家軍。
傳說中的蔡家軍,數十年來駐守西南,仁愛百姓,不好爭鬥,庇佑了蔡氏與一方水土。
太后年輕時即為皇后,那時的蔡家軍唯京城馬首是瞻,領先帝命,征戰四方,忠而勤。然而太后並不受寵,直至先帝駕崩,也未能生出一兒半女。
父皇更不喜這個總是板著一張臉的母后,基後也與蔡家不合,蔡家軍便退守西南,盤踞不出。
這麼多年,他早已淡了討要蔡家軍的心,可虎符卻在此刻的如豆燈光之下,潤澤瑩瑩。
「你叫,趙璇?」太后的喉嚨好似卡著什麼,混沌不清。
「你這些日子,可不少奔忙啊。」她語帶嘲諷,眼神比父皇那年狩獵時遇到的老狼還陰邪。
我低下頭:「孫兒也是為了替父皇分憂。」
她嗬嗬地笑了:「你不必騙我,你的野心昭然若揭,瞞不過我的眼睛。一個天真爛漫的公主,忽然關心起軍政大事來,太可疑了。
「就連你父皇那個草包,也會有所察覺。但他還是一味地任由你去做了,你知道為什麼?因為他已過了鼎盛之年,走向垂老兮兮,他已無力分身,正缺少一個你這樣的人襄助左右。
「自己的女兒,當然會守住自家的江山……」她咳了兩聲,「等到你替趙家掃清了障礙,太子便可在太平盛世中登基。」
那兩個被我拋在腦後的幼弟,他們的臉龐重新浮現在我的心頭,我的呼吸緊了。
「哀家這輩子沒有子嗣,先帝說我剛強,不僅不像女人,還沒有人味,你父皇,說我痴迷權柄,不肯放手。
「可沒想到臨了,我遇見一個最像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