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難得放晴,鳥兒雀兒都出來活動了,一路上啾啾聲不絕於耳,悅耳動聽的鳥鳴讓謝宜瑤心情都好了不少,為戰事勞心的焦慮也消除了幾分。
靈鵲看謝宜瑤心情還不錯,便有些得寸進尺起來,膽敢問:「殿下,你對那個裴公子,當真沒有……那種意思?」
「我現在可沒那個閒心。別問這個了,叫你去查他可查出什麼來沒有?」
「哪能那麼快呀,」靈鵲抱怨道,「要查個北人的背景可太麻煩了。」
玩鬧歸玩鬧,謝宜瑤深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她現在還不能完全信得過裴賀,就像裴賀也不信她。
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嘛。
……
徐梅香有些後悔了。
當年謝家人準備離開襄陽前,她為何要特地攔下袁盼的女兒呢?還偏偏是最記事的大女兒。
當時她若是直接說了,也算少了一個心結,而不會像現在這樣不清不楚地過了許久。
所幸謝宜瑤終於來了襄陽,否則若是讓徐梅香把這個秘密咽在肚子裡,不知要讓她鬧出什麼心病。
謝宜瑤住進襄陽舊邸以來,經常會來東院,遇上徐梅香在的時候,必定是要和她說上幾句的。
徐梅香從小服侍袁盼,最擅長看人顏色,因此也知道謝宜瑤也絕非是單純敘舊的,但謝宜瑤遲遲不發作,每次來了都只是聊些日常冷暖就走,徐梅香也不好主動提及袁盼的事,只能一直等謝宜瑤開口。
她顯然並非當年那個單純得有些冒失的小女孩了,但想起謝家這幾年的經歷,徐梅香也不是不能理解謝宜瑤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今日一早,徐梅香得知謝宜瑤要來,就趕緊把原來打算慢悠悠做的活計加速做完,又忙著燒水泡茶,雖然她未必喝得慣這邊的茶,但徐梅香不能不先備上。
做好萬全準備後,徐梅香就開始在屋中踱來踱去,時不時看看前院,又時不時守著後門。
直到她聽到後頭園子的方向傳來兩個女聲,一個清脆活潑,另一個則沉穩平靜,便知是謝宜瑤和她身邊的侍女來了。
這不難猜,饒是平時無人還好,現在臨淮公主在此,斷是不會有下人敢這麼放肆地在園子裡頭嬉鬧的。
謝宜瑤風風火火走了過來,給徐梅香請了個安,身邊的靈鵲也有樣學樣。
徐梅香連忙也給兩位行禮:「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這間房之前是袁盼住的,裡屋平時就是徐梅香也不太會動,只好在正堂里招待謝宜瑤。
謝宜瑤坐下喝了幾口茶,贊道:「阿姨泡茶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哪裡,」徐梅香道,「不過是沾了這好茶葉的光。」這是謝宜瑤來之前,廬陵王那邊送過來的。
謝宜瑤是打定了主意這幾天要從徐梅香的嘴裡撬出點東西來的,沒寒暄幾句後就切到了正題。
「徐阿姨,你可有想過跟著我一道去京城?我看你平時窩在這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怪苦悶的。」
「哪裡的話,能做點這些清閒活計已經是我的福分了,京城那寸土寸金的地方,也不適合我這種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更何況先皇后的故居,換作別人來照看,我也不放心的。」
「話雖然是這麼個理,」見徐梅香推辭,謝宜瑤也不放棄,「我當然也希望阿母的院子能夠得到悉心照料,可那些花花草草到底也是身外之物,雖然當年是阿母親手種下它們,但萬物各自也有各自的命數,莫要強求才好。」
或許是覺得這段話多少有些咄咄逼人,謝宜瑤接著把語氣軟了下來:「不瞞你說,我也有我的私心。當年在襄陽就跟在我身邊的,現在還在我家裡的,也只有靈鵲一個了。現在我和阿琬阿環她們各自都出了宮自己住,就算大家都知道先皇后袁氏,可又有幾個知道她喜歡什麼顏色,最愛何種口味的膳食,還有親手種下了這麼多花呢?阿姨若是跟我一道走了,也好叫我平日想起阿母時多個人可以傾訴呀。」
徐梅香沉默了,她確實捨不得這個有著許多和袁盼回憶的地方,但不至於為此就拒絕了公主的要求,何況她也覺得謝宜瑤說得的確有幾分道理,她現在呆在這府邸里,連個能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但她實在是另有擔憂:當初的謝刺史,如今的皇帝陛下,是指名她留下的。
是不是因為懷疑她知道些事,生怕她走漏了消息?
那她要是跟著謝宜瑤去京城,會不會遭到什麼不幸的事?
雖然若皇帝當真忌憚她,又怎麼會就這樣放心謝宜瑤孤身到襄陽來,還住到舊邸里來呢?但徐梅香是個很惜命的人,她是萬不敢冒險的。
謝宜瑤看徐梅香一幅糾結的樣子,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究。
「當然還是要看徐阿姨的意思,阿姨若是不願意,那我也不會逼著你的。我如今雖是公主,但阿姨在我小時候是如何照顧我的,我都沒有忘記。且你還是長輩,這小輩尊敬長輩的道理我還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