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宜瑤本想問問飛鳶這幾日可對程莫有什麼新的看法沒有,畢竟他們算是舊交,飛鳶又有了這次在武昌的經歷,當時能比自己更為了解程莫。
但話到嘴邊卻看飛鳶心不在焉的,便先問了問飛鳶,可是有什麼心事。
飛鳶回道:「只是隱約有些不舍罷了。」
「是不舍你阿父那些舊友們嗎?」
飛鳶低頭:「不是捨不得程叔他們,我是捨不得……那種上陣殺敵的感覺。」
謝宜瑤眼眸一暗,問:「你上戰場了?可有受傷?」
飛鳶難得露出自豪的表情:「殿下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受傷的,且還親手滅了好幾個燕軍。」
謝宜瑤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落,她知道飛鳶是個有本事的,所以才將她帶在身邊,又怕她心向沙場,終究是一匹無法馴服的狼,而且——
「你說你沒受傷,那這痕跡是什麼?」
飛鳶摸著自己的臉,是能隱隱摸到一條淺淺的血痂。
她辯解道:「沙場之上,難免有些小傷,不礙事的。」
謝宜瑤皺眉道:「你們一個兩個怎麼都是如此,靈鵲也是,你也是。
「讓殿下憂心了,飛鳶知錯。」
「我不是在指責你,」洗衣液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有些後怕。當時情況緊急,我沒想太多就派你去武昌找程莫了,沒想過你的安全問題,這是我欠考慮了。」
「殿下……」
「不說這個了,你現在平安回來就好。你這些天跟著程莫一塊,可覺得他和從前一樣麼?」
靈鵲略加思索,便道:「程叔或許是因為太久沒帶兵了,這次一上戰場,起初還有些不知所措,但後來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卻是和幾年前在戰場上的樣子差不多……不,還要更為驍勇善戰。」
謝宜瑤心下明了,感嘆道:「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個只會諂顏媚上的,現在想來,他只是多年混跡於官場後,不得不養成了這種習慣。」
鬱郁不得志多年,程莫是想憑風而上的,不會放過立功的機會,更何況戰場上生死一瞬,更能激發人的潛能。
飛鳶繼續說道:「相較而言,那個郭將軍——雖然我只是遠遠地看了他一眼——反倒更像個紙老虎呢!看上去好像很有威嚴,一到關鍵時刻卻掉了鏈子。殿下,你看人可真准。」
謝宜瑤有些心虛,她的識人能力還沒神到這種程度,說到底是重生一回給她帶來了「預知」的能力。
可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越來越偏離前世了,她的「預知」優勢也會漸漸消失。
也不知道以後是否還能如此順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從襄陽到京城這一路上天氣雖冷,卻也沒遇上颳風下雪,又是順水而行,因此回程所費的時間比來時要短上許多。
即使短暫離開,她也還是回到了這座鳥籠。京城也還是兩個月前謝宜瑤離開時的京城,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謝宜瑤原本打算把裴賀送到城郊的田莊,跟那些流民一起訓練,之後再把他帶在身邊。
但她現在改了主意,裴賀是個想法的,得先把這人養熟了再說。
何家令見臨淮公主帶了個眉目清秀的男人回來,也不吃驚,公主養幾個男人在家中多正常,也輪不到他來管。第中的僕從就更不用說了,都是不敢在公主面前說什麼的。
簡單整頓好,謝宜瑤便進了宮,她離京這麼久,肯定是得先去面見皇帝。
謝況此時正在文德殿處理政務,門外守著的內官去通報了一聲,就讓謝宜瑤進去了。
謝宜瑤規規矩矩地向謝況行禮請安,謝況嘴上說讓她坐下,卻是繼續看著文書,頭也不抬。
謝宜瑤便只在一旁站著,乖乖等著謝況主動和她說話。
她在襄陽待著的那些日子裡,平日和謝冰相處十分自若,面對裴賀更是全盤壓制。
可謝況是皇帝,又是她的父親,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多少叫謝宜瑤有點不知所措。
尤其是在知道白綾之事後,她總覺得自己前世和謝況幾十年的父女情分,也沒讓她真正看懂這個人,他比她想像中更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