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深一步的話,裴賀沒有繼續說,那是他現在還不敢揭開的傷口。
有些君主在事成之後會除掉從敵方反叛來的人,因為覺得不仁不義、不忠不信,不可重用。
裴賀今天向謝宜瑤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不孝」可是夠處死的罪名——他也有想過會不會反而惹惱了謝宜瑤。
畢竟他也還不知道,謝宜瑤其實是個心中全無忠孝仁義的主。
謝宜瑤聽到裴賀這段話,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了她和謝況。身邊人都知道她和父親的關係惡劣,只能維持一些表面的和平而已,但大都只當是單純的不睦。而像靈鵲這樣的心腹,才知道她恨不得將他置之於死地。
在她面前,枉顧父仇的裴賀實在有些小巫見大巫。
她猜裴賀肯定不知道她對謝況的想法,也不知道她真正要做的事有多麼恐怖,除非他真的是穎悟絕倫,能從蛛絲馬跡中猜測出真相來,再藉此討好謝宜瑤。
否則,這就是他真實的想法。
「有意思。」
「殿下的意思是……?」裴賀惴惴不安地問著,他的未來到底是在謝宜瑤的手中,一句話就能改變他的命運。
「我說你說的話有意思,真真是大逆不道。」
裴賀慌了神:「還請殿下恕——」
謝宜瑤打斷他:「恕什麼,本公主還沒怪罪你呢。你這個性子也不會,往後都改了吧。」
往後?
她說往後?
裴賀欣喜若狂,但卻沒有忘記:「謝殿下。」
「這些虛禮以後最少也省了,」謝宜瑤擺了擺手,「在我手下做事,聽話是第一要義,除此之外,奉承一類概不需要。」
真正能讓謝宜瑤下定決心留裴賀一命的,是他說的這些話。雖說她先前也並不打算直接除掉裴賀,但若是他今天讓她不滿意了,也未免不會改變主意。
而以後來日方長,她有的是時間考驗他。
就在此時,靈鵲前來通傳:「殿下,王公子到了。」
謝宜瑤一拍腦門,最近實在忙碌,她都忘了今天該是她和王均定期見面的日子!
「明日就是我的生辰了,還以為他不來了呢。老樣子,就讓他在偏院呆著吧,一切照舊。」
靈鵲回道:「明白。」
對於謝宜瑤的這位夫婿,裴賀僅僅略有耳聞。
這兩年來,謝宜瑤秉持著能不見面就不見面的原則,每逢見面的日子,就把王均圈在偏院裡,事到如今連理由都不找了。因此裴賀這幾個月以來,也未曾見過王均。
想來這位主婿,應該長得不大好看吧?否則也不會被公主如此疏離,至少不如我……不對不對,裴嘉言,你在想什麼?矜己自飾也就罷了,怎麼就惦記著外貌了,都怪公主平日總誇他……
「好了,」謝宜瑤淡淡道,「你也回去吧。」
「嗯?」裴賀不解。
「你還打算在這裡呆著作甚?難倒還有別的事?」
裴賀瞬時間耳朵都紅了。
「無事了,賀告辭!」
謝宜瑤無言地望著裴賀離開的身影,想著他到底還是年輕,心裡在想什麼,她一眼就能看透。
裴賀走後,謝宜瑤喚靈鵲去取來那個裝著衣裙的匣子。
望著這件染著裴如之的血的衣裙,他一年前的那番話仿佛還在耳邊迴響——「你為你當了公主,就能保永世富貴嗎?你難道看不見前朝那些皇室的下場,難道忘記了你的父親做過的事了嗎?」
事到如今,謝宜瑤已經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了。
今天的這一步,她既然走出去了,就不會後悔。
謝宜瑤看入了神,沒有察覺到去而復返的沈蘊芳,直到她叩了叩門。
「殿下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謝宜瑤連忙把衣裙放下,又覺得沒必要瞞著沈蘊芳,便說:「這是當年我被裴如之刺殺時穿的衣服。」
「原來殿下還記著呢。」
謝宜瑤敏銳地察覺到了沈蘊芳的不悅。
是了,沈蘊芳曾反覆多次提到過對裴賀的不滿,想必在她眼裡,裴賀既然是裴如之的兒子,那就再也沒有將他留下的理由了。
可謝宜瑤要做的事,向來沒人能攔得住她。
若是換了旁人,她可是連解釋的心情都沒有。但既然是沈蘊芳,謝宜瑤覺得還是應該解釋解釋,免得成為她們之間隔閡的開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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