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芳這才關心起了江夏王府上發生的事:「一切可都順利?」
「諸事皆順。但那位沒有把話說死,可能會有變數。」
謝宜瑤不自覺地嘆了口氣,在蓋棺定論之前,她還是得提心弔膽一陣子。
「盡人事, 知天命, 」沈蘊芳勸慰道,「帝心難測,我們且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說的也是……此次要不是有你出謀劃策, 我恐怕早就在細節上出了紕漏。還多虧懷香在其中斡旋,吳長史才能為我們所用。」
沈蘊芳含笑道:「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這段因果到底是由謝沖而起, 若非他要挾吳氏,有意拉他下水, 吳氏也不會願意為了保全家人而與我們合作。」
吳長史家中搜出的五封信, 後兩封是偽造的。
這些來往信件通常都不是謝沖親筆,而是由掌管文書的屬官所寫, 即便包含了不可泄露的密謀, 謝沖也不過是交給能信任的人代勞而已。
蕭延在江夏王府做了好幾年的事, 模仿這類工整的筆跡並不困難。
而那更為重要的護封, 則是沈蘊芳先前勸謝宜瑤留下的。
今夜的局有一半是謝沖自己做出來的,如果不是他留下了那麼多痕跡,謝宜瑤就算在江夏王府安插再多眼線, 收買再多人手,增添多少筆墨也沒有用。
她確實哄騙過謝沖,但事情能發展到這一步,也是因為他本就有了反心。
謝宜瑤親自為二人斟了酒,並讓廚房上了一些點心小菜。
瓷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陰雲遮蔽明月,星光朦朧。
……
有了人證物證,順藤摸瓜查出背後到底是誰為謝沖提供了這些兵甲並不難,謝況藉此拔出蘿蔔帶出泥,查處了一批違背律法之人。
恰好近年來謝況有意整頓法度,並制定新的律法,此事也成為一個契機。
謝沖之事牽連者眾多,若非謝況有意網開一面,恐怕朝中不少人都要受到牽連,落得血流滿地的場面。
那些善於見風使舵的,甚至已經開始抨擊徐朗等和謝衝來往密切之人。
謝況為此很是頭疼,他知道在之前多次寬容謝沖的情況下,這次如果不能公正處置他,謝楚皇室的威信可能都會受到威脅。
但若是處罰太過,不知是否又會有人編排他是藉機剷除異己——謝況素來很重名聲,時常為此束手束腳。
今天是事發之後謝宜瑤第一次進宮面聖。
剛請過安,謝況便問道:「阿瑤,為父該拿江夏王府怎麼辦才好?」
謝況這句話問得不清不楚的,謝宜瑤也就答非所問:「江夏王斂財無數,家有餘財,剛好可以充實府庫。」
「罷了,」謝況扶額,「你覺得你四叔他,罪當死否?」
謝宜瑤聽謝況提到謝沖時仍用血緣關係來代指,若有所思。
「女兒愚鈍,卻也知道通權達變的道理。眼下我大楚內民熙物阜,外光復舊物,撥亂世,反諸正,但卻沒有了『外御其侮』的共同目標。」
北伐大勝暫時消除了外敵的威脅,然而共苦者未必能同甘,亂世中人們都乞求著和平的到來,然而當一切都走向安定的秩序,不穩定的因素反而會再次出現。
「當下若是嚴懲四叔,恐怕要弄得人心惶惶。但他身上有臨陣脫逃的責任在前,若是不能賞罰分明,也會讓那些立了大功的臣子們寒心。」
「如此說來,你是覺得朕是該選一個折中一點的法子?」
「此事還有許多疑點,來日要是有了變故,人死如燈滅,可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父皇不如給四叔一個改過自新、戴罪立功的機會。我聽說交廣一帶雖然不如江左繁華富庶,但也有許多海外商人販賣貨物。他不是最喜歡奇珍異寶麼?這對四叔來說
未必不是一個好的去處。」
謝況頷首:「是該讓他暫時遠離京城。」
「父皇若是不安心,且將王妃和世子都留在京城,弟妹也都還年幼,不如放在宮中好好照顧,既可表骨肉親情,又能給皇子皇女們作伴。四叔即使遠在南地,只要掛念他們,也不會敢忘父皇的恩德,再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來。」
謝況沉吟許久,皺起的眉頭漸緩,心中終於有了定論。
「你到底是朕的親女兒,最得朕心。此事既是國事,也是家事。旁人都是站在國家的角度,叫朕作為皇帝去懲治臣子。就連阿容,也是以來日君主的身份評判他四叔的。但朕明白,即使朕走到了這至尊的皇位上,也不能忘了和你們血脈相連的情分。」
謝宜瑤沒有沾沾自喜,反過來勸道:「容弟年幼,能有真知灼見已是不易,父皇還是不要待他太為嚴苛了。」
「你是個貼心的阿姊,」謝況仍是愁容滿面,「但他將來是要繼承朕的衣缽的,當然不同於朕的其他孩子。唉,不知道他將來會如何對待諸位阿弟,會不會和朕有一樣的煩惱呢?」
謝況最近時常嘆氣,似乎是在皇帝難為,又是在感嘆物是人非。
謝宜瑤繼續順著謝況的心意說了點話,也不忘再給謝沖求求情,好叫謝況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做出他的決定。
……
天水澄清,幾隻白鳥點過江面,留下圈圈波紋。
江左水路交通發達,不僅人物流通方便,還可操練水軍,更有長江天塹作屏障,南國都城常年建在此處,也是理所當然。=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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