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職位上是萬萬不能安排蟲豸的, 可見謝況對王均看重, 並非僅僅是因為他的家世和父親,更有對他才幹的考量。
以官員的標準, 謝宜瑤還是能欣賞王均的, 但作為她的夫婿, 他可遠遠不夠格。
謝況不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要喜歡,怎麼不把王均放在自己身邊?
「朕心想你們這幾年本就是聚少離多,幾個月不見, 應當也不成問題。你若想跟著去,之後朕命人在豫章為你建座別業就是了。」
謝宜瑤震驚於謝況的「寬容」,他好像沒有從前那般執著於她和王均的關係了。
原是謝況在四弟去世後,對子女們的感情也愈發複雜,雖然生前謝沖和他鬧得很難看,但他想著總還有和解的機會,可沒想到謝沖居然就這樣拋下他走了。
謝宜瑤雖是女兒,但畢竟身居長嫡,謝況覺得她對自己是有些特殊的意義的,因此寬容些也無妨。
更何況現在是他有求於她。
「不必了,阿父。就算女兒要去豫章,也不用如此興師動眾。」
謝宜瑤回絕了謝況的提議,雖然他們之間並未明說,但她能感覺到謝況將為她建造別業當做了說服她去京口的籌碼。
可一座別業而已,她若真的想要,也可以自己出資建。
「你和王郎的事總該有個打算,」謝況語重心長地說著,「等你從京口回來,你們總要見面的。阿琬她如今都有了孩子,你還久久沒有動靜。子平可是他父親的獨苗,這份香火可萬萬不能斷在他這裡呀。」
謝宜瑤的語氣尖銳起來:「阿父,你也知道這不是單靠努力就可以獲得的。或許是女兒的身子有缺呢?若是這樣,倒不如早點放王郎自在去更好。」
「你、你……」謝況被驚得說不順話,「這種話可不能亂說,也不嫌丟人。」
你當初罵阿母那些話可更難聽,謝宜瑤心想。
「我是不在乎的。阿父要是一定想讓王郎有子嗣,那就讓我們兩不相干最好。話說在前頭,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接受他納妾的。公主和主婿離婚也並非罕事,當年阿父想讓阿琬與蕭長平離婚的時候,就曾這麼說過。為何我就不可以呢?」
謝況怒從心起,但念著京口之事,並未發作。
「……你是有心儀的人選了,是也不是?」
「沒有,我只是不願繼續委屈自己了,五年間也夠厭煩了。這件事王郎定是願意的——唯獨父皇不同意而已。」
謝宜瑤知道王均怕她,肯定巴不得和她離婚,他與當初的蕭延不同,起家官就是秘書郎,仕途並不會因為和公主絕婚就葬送掉。
她和他的婚姻,以及他將來的仕途,其實只取決於謝況的決定。
謝況看謝宜瑤語氣堅決,一幅只要他不同意她的要求,她便不會同意去京口的樣子。
其實去京口監視周祿的人選倒也並非只有謝宜瑤
一個,但是就像謝宜瑤說的那樣,五年來也厭煩了,謝況也是。
就算謝況今天不同意謝宜瑤的要求,以她從不輕易放棄的性子來看,將來的年歲里恐怕還要有一番折騰。
謝宜瑤和王均的感情沒有轉向積極的可能,若她同意允許王均之後再娶妻,他也無愧於舊友了。
而自己的地位已經日漸穩固,早不像從前那樣需要依靠宗族的勢力,就算王家不滿,其實也並不能奈他何。
謝況心中天人交戰,權衡利弊許久,終於開了口。
「你要想好後果了。」
「我可是父皇的女兒,誰敢指點我?」
「罷了……朕只有兩個要求。第一,還是要問過子平他的意見才行。第二,這件事若真的要辦,肯定要等你從京口回來。畢竟阿四他才剛……」
謝況欲言又止,謝宜瑤趕緊道:「京口不過數月罷了,我也並不急著要馬上要離婚。只是父皇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要反悔才好。」
「你啊,滿堂文武都沒有敢這般和朕說話的人。」
謝況的語氣裡帶了幾分怒氣,又一些無奈。
「他們都是外人,我是父皇的家人呀。」
謝宜瑤說起謊話來,早就是信手拈來,不會臉紅心跳了。
只是,就這樣?
上輩子她到死都沒能實現的願望,就這麼輕易的實現了?
謝宜瑤又驚喜,又失落。
原本她也有甩掉王均這個麻煩的打算,但所想到的方法都是些下策,能這麼順利地做到,她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她深知,若她手上並無可以和謝況交換的籌碼,謝況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會答應的。
前世她剛做公主那些年,雖然也會強硬地表達自己的抗拒,卻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因為在謝況眼裡這只是無理取鬧,答應了也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