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鳶仔細地聽著,末了補上一句:「是以有『夫人城』故事。」
「是了,」謝宜瑤繼續說道,「但那些都是緊急情況下的權宜之計,她們平日裡不經軍事訓練,和普通百姓無異,遇事不過是殊死抵抗而已。」
「殿下的意思是……」
「我聽聞北國婦女多善武,西南之地部族也有女子作首領,而大楚之中,也有你這樣的女子。既然如此,何不嘗試招募女兵,來組建一支女軍?這話聽著或許是異想天開了些,但我卻是認真想過的。」
飛鳶鄭重地點了點頭,輕聲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聽命於殿下的私兵中,亦有婦人。」
謝宜瑤在咸寧二年開始試圖組建自己的部曲時,就曾考慮過這一點,也曾吩咐過靈鵲在挑選合適的人才時「無論男女」,故而現下這批私兵中不乏女兵。
這便是謝宜瑤計劃的基礎了。
「我之前遲遲沒有和你們商量此事,擔憂的唯有二點。一是走光明正大的路子多半行不通,要讓皇帝同意實在困難,要是自己在暗地裡組織,這就便要花費更多的精力。二是擔心要如何尋到足夠合適的人,南國沒有這樣的傳統,或許你這樣的也只是特例,我以前拿不準,也就下不了決心。」
謝宜瑤曾和沈蘊芳簡單討論過此事,當時沈蘊芳的看法是,要付出的成本不會低,且未必能有足夠的成效。
但萬一做成了,便是一支穩固的助力。
而且她們和當年的裴賀、沈蘊芳一樣,只能在謝宜瑤這裡大放異彩,並沒有別的選擇,因此也是絕對「忠心」的。
「今日春燕所說,倒是點醒了我。她認識想要親自上陣的女子,我想能在兵亂中保全自身的,多半身上也有些功夫。像是春燕那樣的,便是頂好的苗子,可惜她本人沒有這樣的意願。然而這事要是能辦起來,到時候定是還要讓你來把關的,故而也早些和你說了。以你的經驗,這事可能做成?」
飛鳶眉頭微微皺起,謝宜瑤知道她正在思考。
「殿下的命令,飛鳶自然責無旁貸。只是不知殿下想要組建起這樣的一支軍隊,為的是什麼?」
謝宜瑤歪了歪腦袋,道:「眼下我幾乎沒有能控制的軍隊,先前組建起來的隊伍人數也很有限,將來定是要想辦法募得更多私兵。但我很難給出比官府更具誘惑力的條件,萬一泄露也可能會被參上一本。若是先從女兵做起,這樣的顧忌就能少些,當時候若是皇帝問起,我還可解釋說是打算讓她們來護衛公主第。這些是現實的考慮。」
抿了口熱茶,謝宜瑤繼續說道:「不僅如此,我也有一些特別的想法。飛鳶,當年義陽之戰結束後,在武昌時,你曾告訴過我,你不舍上陣殺敵的感覺。你難道沒有想過,若你是男子,便不會有這樣的遺憾麼?」
飛鳶垂首思量了片刻,才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殿下有何想法,飛鳶都在所不辭。」
這話雖然和先前那句「責無旁貸」相似,謝宜瑤卻知道飛鳶的想法已然不同。
飛鳶雖然是個聰明穩重的,但也會被某些不切實際的理想所感染。
謝況做皇帝這些年,努力制衡著多方的關係。世家和寒門,文臣和武將,為了求穩,他沒有讓其中任何一方能夠壓倒另一方。
在已經近乎腐朽的制度之上,謝況努力做出了各種改制,試圖延長這個王朝的壽命,卻沒有引入新鮮的活水。
前世在謝宜瑤死亡之前,已經有一些不安的苗頭顯露。
謝宜瑤知道,她要能夠完成對謝況的復仇,並坐穩那個位置,要付出的努力絕對要比謝況所做的還要多數倍。
所以她要做的不是求穩,而是求新求變,她渴望看到新的力量,並藉此獲利。
或許她真的有一點貪心。
讓女子為兵的想法其實早就在謝宜瑤的心中生根,只是一直沒有幾乎付諸實踐,然而此次的京口之行,讓謝宜瑤看到了可行的契機。
之後在京口的這段時間裡,謝宜瑤不僅沒有減少和周祿、張宏等人的來往,甚至還多次到軍營和京郊去視察士兵訓練和流民生活的情況,其中包括春燕,和她所提到的熟人。
等到謝宜瑤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冬季了。
謝宜瑤向謝況匯報過京口之行的細節,她事先準備充分,講得十分有條理,也沒有忘了提及周祿所說的海寇之事。謝況聽了,直誇她做事穩妥。
但謝宜瑤卻沒有鬆懈,或許謝況還沒有完全打消對她的疑慮。
謝況對地方的重視和官員的頻繁變通,也讓她必須對那些偷偷養在各地的私兵再費點心思,以保證行事的安全。
而在忙碌之中,快被謝宜瑤忘在腦後的離婚之事,已經提上了日程。
第75章 公主開府(一) 就像一根緊繃了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