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時辰, 難為高僧了。」
曇玄慈眉善目:「無妨。貧道昨夜就覺星象有異,擔心要有事發生,故而不曾歇下。」
謝況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他向來很敬重曇玄,如此一來,更覺得這位僧侶道行之深,竟然當真有預知的能力。
因此謝況更是毫無保留地,將他這段時間所遇見的件件怪事都和盤托出了。包括今夜的夢中,他是如何抓住了白練,怎麼遇見了亡妻的,所有細節全都對著曇玄娓娓道來。
「我正與她說著話,突然見她的臉色變了,四周場景瞬間由一片荒野變為這座寢殿。我還以為終於大夢初醒,卻見她仍然在我眼前,方知仍在夢中。不料她突然轉身奪門而出,我追著她一併出了門,卻只見到有一條白色的蛟龍在空中遊蕩。」
「陛下可看清了,那當真是一條蛟龍?」
「絕不會看錯,」謝況道,「朕奮力追趕著,那龍到了宮裡的一處井邊,落了進去,消失不見了。」
「宮中可當真有這麼一處井嗎?」
謝況頷首:「就在不遠處。朕會將高僧請過來,也是因為這一點。此中恐怕大有玄機。」
謝況已經不把這些當作是單純的夢境了,他開始相信這必定映射了某種現實。甚至,夢本身就是一種現實。
曇玄沉思片刻,道:「依貧道所見,原是先皇后化為蛟龍,卻被困在宮城之中。」
謝況急切問:「她是來報復朕的,對嗎?」
「並非如此。人有來世,可先皇后困於生死之間,不得轉世,實際上更是一種折磨。她託夢於陛下,乃是向陛下求救。」
「求救……高僧的意思是,朕該助她解脫?」
曇玄點了點頭。
謝況望著他道:「要如何做?」
「這正是我等職責所在。陛下請放心,貧道定會為陛下解除此難。」
謝況固然很尊重曇玄,但說得這麼玄乎且違背認知的事情,他仍然有些將信將疑,一時半會拿不定主意。
但他很快就對此深信不疑了。
幾天後,宮人間起了流言,說是在宮中聽到了奇怪的聲音。而那聲音傳來的地方,就在謝況所夢到的袁盼所困的那座井附近。
知曉這個消息的當晚,謝況又夢到了袁盼。
他問袁盼,你想要朕做什麼?
夢中的袁盼說:「妾生前太過善妒,造下罪孽,不得轉世。還請陛下為妾超度,即使是來生,妾也將結草銜環以報。」
醒來後,謝況立刻又請來了曇玄,終於同意讓他做法事超度袁盼。
曇玄笑說,果然如此。但這件事既需要他們僧人主持,也需要和此人生前有緣之人相助,單陛下還不夠,先皇后可有血親在世?
於是謝宜瑤三姊妹,以及袁盼的兄弟袁睦,就以這樣的理由被謝況召到了宮中。
面對突如其來的荒唐事,袁睦和謝宜琬都表示大為不解,但因為是謝況的意思,也不敢表示反對。至於謝宜環,更是什麼都沒有說。
而謝宜瑤則早知會有這麼一
遭,並不感到意外。
前世謝況也曾做過類似的事,這也是一次他們之間爭吵的導火索。
這一世,就算前因後果略有不同,本質卻沒有變。
前世她執意不肯參與法事,是因為那時她本天真地以為謝況是對袁盼心懷愧疚的,卻沒想到他急著將「袁盼」趕走,美其名曰超度,即使謝況解釋這反而能讓「袁盼」解脫,謝宜瑤也沒能接受。
謝況顛倒現實與夢境,滿嘴謊言,可這夢倒是反映了他真實的所思所想。僅存的一點良心讓他認為自己對不起袁盼,所以認定袁盼會糾纏自己不放。
現在再看謝況鬧出的這一通事,謝宜瑤只覺得莫名好笑。
倘若夢境為真,袁盼化成了龍,她和胞妹們可不就是貨真價實的龍子了?
心中這樣想著,謝宜瑤表面上卻裝作與謝況感同身受的樣子,且她今生裝作篤信佛教的樣子,若無故推脫,倒顯得刻意,因此是欣然應允了父親的請求,虔誠地沐浴焚香齋戒數日後進宮了。
眾人聚集於一處閒置了許久的宮殿內,據說是按照曇玄法師的要求選定的。謝況早就命人好好布置過,如今已經煥然一新。
謝宜瑤跪坐在蒲團上,聽著曇玄和好幾名僧侶一起誦經,緊接著,就要由他們這群和袁盼有緣的人來念懺悔文。
懺悔文由謝況本人起草的,再經過曇玄的潤色,最終成品的篇幅很長,念誦起來需要近半個時辰。又大都是佛家語,看得謝宜瑤是稀里糊塗的,只是照葫蘆畫瓢一般念著,卻不通解其含義。
曇玄和其他幾個小僧在殿中做著些古怪的行為,也就是所謂的「法事」,與此同時配合著至親念誦的經懺,場景十分詭異。
偏偏眾人都是一幅心誠的樣子,更為古怪了。
法事連著做了好幾天,謝宜瑤就這樣一邊忍受著數日的枯燥和煙燻的氣味,一邊觀察著種種蛛絲馬跡:總歸是有什麼事情突然刺激到了謝況,才能讓他一病不起,常被噩夢侵擾吧?=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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