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帆想,這是一個值得令人敬佩的父親,他就像林二湖一樣,平平無奇,可卻是兒子眼中頂天立地的英雄。
何顧笙吸了一口氣,平復好心情,掃了一眼兩邊看熱鬧的人,這才掀開孩子的褲子讓許雲帆看,「許大夫,您看。」
許雲帆沒立馬看,而是招手讓一衙役過來,「你給我做個證人,是這位大哥讓我看的,不是我要猥褻他家小孩啊。」
何顧笙急了,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許大夫,您不要誤會,我真的沒有要算計您,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他們都說我兒子這樣是鬼怪附體了。」
是的,孩子的情況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對,畢竟大夫看都看不出是啥問題,可鬼怪附體這個說法,何顧笙是不信的,同時也是難以啟齒的。
就因為孩子長了一條尾巴,親戚鄰居都說,他的孩子是怪物,是不詳之人,要他把孩子溺水或者丟了,就是孩子的娘都怕孩子,幾次趁他不在要把孩子淹死掐死,嘴上說著責怪的話語,說什麼就因為他,她才會遭受了他人的非議。
何顧笙好歹也是個秀才,只覺得鬼怪一說純屬荒誕無稽,他的孩子那麼可愛,會奶奶的喊他父親的孩子怎麼就是鬼怪了?
況且,孩子出生時屁股上就有一點東西,後來才長有食指長的,說明這條尾巴不是長大後長的,而是在娘肚裡就有了。
如果說他兒子是小鬼,孩子他娘豈不是大鬼了?
何顧笙看過那麼多書,知道人有六指,甚至還有唇上缺塊肉等等,自家兒子不過是多條尾巴,怎麼就是天理不容的存在了,連孩子娘都容不下他。
這個孩子太可憐了,若是自己都將他棄之不顧,視他為不詳之物,這個孩子就真的沒有路可走了。
何顧笙捨不得,他讀書十載,不僅為了光耀門楣,還為開拓眼界學理明事。
身邊的人都在勸何顧笙把孩子扔了,甚至對他的孩子抱有異樣的目光,避之如蛇蠍。
可他知道,每個孩子都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所以,無論他們的到來是在父母的期許中還是意料之中,既然把他生下來了,作為父母理應好好的善待他。
何顧笙想,他人棄之如敝履,作為父親,他便視他如珍寶,定不辜負他來到這個世界走一遭。
在一次何顧笙發現自家媳婦要對孩子下毒手時,怒火攻心打了媳婦一巴掌,他媳婦可是有點背景的,無論是她還是孩子外家都容不下這麼一個被人視為鬼怪的孩子。
在岳父岳母的逼迫下,何顧笙順勢與媳婦和離了,他知道岳家在府城算是有權有勢之人,一旦和離,他們斷不會放過他,無法,何顧笙提前做了準備,變賣了八成的家產,剩下的那兩成不過是幾座山頭,他將銀子地契全部帶在身上,將父母孩子一起帶離府城回了老家,安置好父母后,便開始了帶著孩子四處尋醫之路,幾年入不敷出的日子,他身上的銀子早花光了。
這幾年,他變賣八成家產帶著孩子從南走到北,風餐露宿,食不果腹,就為讓孩子做一個正常人,可惜看了那麼多大夫,大傢伙都看不出孩子是個啥問題。
何顧笙不是沒想過去京城,可京城那些醫術高超的大夫,大多都被上層家族拉攏了去,他一個底層人物如何能見到人,連條門路都沒有,更不用說請人出手了。
直到走到沂平府,縣城裡都在流傳清陵縣的孟大夫醫術了得,得知他帶子求醫便建議他往清陵縣這邊來看看。
在來的路上,何顧笙還遇上了一支由御醫組成的隊伍下鄉免費替村裡的孩子治療長蟲病,村民都帶著孩子去排隊了。
那些御醫人很好,還會順帶替孩子看看其他問題,何顧笙膽戰心驚的抱著兒子也去了。
直到排到他,何顧笙一跪,換來了幾位御醫的關注,得知兒子的情況後,幾人商議了許久,最後還是對他搖頭表示歉意。
「何顧笙,你的兒子身體除了體弱,過於瘦小以及多出來的這根東西之外,其他問題是沒有的,孩子的事我們並不能給你任何保證。」
「是的,如果你讓我們給孩子做切除術,誰都不能保證……他不是大人,有的孩子承受能力本就沒有大人好,這件事,其實跟賭注沒什麼兩樣。」
贏了,皆大歡喜。
輸了,何顧笙將滿盤皆輸。
「要不,你帶孩子去清陵縣吧。」其中一位御醫突然開口道。
「還請大夫給我指條明路。」何顧笙立馬就哀求起來,他沒有那麼大的膽量去賭,他賭不起,於這件事上,他就是個懦夫,他太害怕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