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衣道:「治病有什麼好羞的?」
這是個眼裡無塵的。
蘭覆轉過她的頭,對其他弟子道:「藥草收了麼?丹爐的火續了麼?別看熱鬧了,都走吧。」
弟子們一鬨而散,她也拉著蓮衣走了。
房間裡只剩下楚嶼芳、白藏、左長老,還有幫忙的打下手的醫侍。
楚嶼芳上前,接過醫侍手裡的藥石,對他道:「你也下去吧。」
「是,是。」那名醫侍憐憫地瞟了眼將臉埋在枕頭裡的白藏,忙不迭地走了。
楚嶼芳坐到床榻旁,執藥石貼在白藏背部,同左長老一起為他引蠱。
白藏身子一震,眼前直發黑,差點被雙倍的疼痛給憋過氣去。
一隻帶著涼意的手撫上他的鬢角,溫柔道:「痛就叫出來,別忍著。」
可她話說得溫柔,手底下卻半點不留情,白藏身子打顫,耳朵紅得像是要滴血,也不知是痛的還是臊的,卻仍舊一聲不吭。
左長老暗自嘆氣,隨後在他腰上一戳,白藏終於沒憋住,哀叫出聲。
楚嶼芳心尖兒一揪,低聲安撫道:「長痛不如短痛,你忍忍,馬上就好。」
白藏用力抓住她的手,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不、疼。」
不疼還抓這麼緊?楚嶼芳既心疼又好笑,隨後不再說話,專心致志地替他引蠱。
待所有蠱蟲都被拔除,白藏整個人就像是剛被人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渾身都是汗。
「好了。」左長老鬍鬚都被打濕了,他直起身子,捶了捶老腰,對白藏說道:「過後再服用些修復經脈,滋補金丹的藥,好好調理幾日就能復原。」
白藏扯著一口氣,恍惚道:「有勞左長老了。」
「傻小子。」左長老笑罵了一句,對楚嶼芳道:「此事都怪我疏忽,著了魔族妖人的道,白少俠是為救我才遭此大罪,讓少谷主擔心了。」
楚嶼芳不輕不重地說道:「長老都是為了藥王谷,嶼芳又怎忍心責怪,只是再遇到這樣的事,還請多加留心。 」
左長老和白藏,任何一方出事,都是在剜她的心。
「是。」左長老本想問問仙盟大會和楚綰一的的情況,卻又覺得兩人重逢必然有許多話說,自己這個老疙瘩在這兒杵著,未免太沒眼色,於是收拾東西道:「此處還勞煩少谷主先照看著,我去配藥,過會兒再來。」
楚嶼芳點頭,「嗯。」
左長老鼓勵地拍了拍白藏的腿,然後拿藥箱離開,順便替二人帶上了房門。
房間裡安靜下來,白藏身上疼痛慢慢消減,熱意卻不退,他這會兒光著身子,起來也不是,躺著也彆扭,很是尷尬。
楚嶼芳探身拿過床榻邊的帕子,替他擦乾身上的汗,然後扯過被子將他蓋住,溫柔詢問:「還痛嗎?」
白藏搖頭,然後在被窩裡翻了個身,想側躺著與她說話。
楚嶼芳的手還被他握著,冷不防被他扯過去,與他來了個臉對臉。
朝思暮想的臉近在咫尺,白藏傻傻盯著她,想說什麼都忘了。
目光交纏,兩人都有些心慌意亂,楚嶼芳的手在他掌心縮了縮,好半晌才撿起一句煞風景的話。
「你師父讓我給你帶話,叫你勤加修煉,不得偷懶。」
說完又自覺不對,他都受傷了,還修煉什麼?又補道:「不過現下不及,待養好了身體再修煉。」
提到師父,白藏眼神頓時清澈不少,它裹著被子坐起來,問道:「師父他們如何了?」
「應當也已經回了劍閣。」
緊接著,楚嶼芳將他走後,浮屠境所發生之事,與他娓娓道來。
聽到素月重傷時,白藏不禁激動起來,「那三師叔可還好?」
「素月仙君並無性命之憂,只是修為還未恢復,如今已隨席玉仙君前往蓬萊養傷。」
「蓬萊?」
他三師叔要養傷,即便不回劍閣,也應當來藥王谷才是,怎麼會去蓬萊?
「蓬萊蜃境可助素月仙君恢復修為。」楚嶼芳隨即將席玉同素月之間的瓜葛解釋給他聽,末了嘆道:「我見席玉仙君對她並非無意,此去說不定會成就一對佳偶。」
素月對席玉感情和付出,白藏都看在眼裡,席玉對他伏師姐的意思,他也能猜出一二,他不怕席玉不對他三師叔無情,就怕他是退而求其次,讓他三師叔受委屈。
他有些不是滋味地說道:「若是他以後敢對不起三師叔,我必定找他討說法。」
楚嶼芳明白他的擔憂,安慰道:「席玉仙君並非三心兩意之人,且極有主見,他接素月仙君去蓬萊入蜃境,定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所以你並不用過分擔心。」
聽她這麼說,白藏稍稍安心了些,隨後覺出她言語之間對席玉的欣賞,又有些吃味兒,與聰明機智又俊俏風流的席玉相比,他就像個愣頭青。
楚嶼芳錯解其不樂,以為他還在為素月操心,伸手抹平他眉心的褶皺,「即便要擔心,也該夙重劍尊擔心才是。」
「師父自然是擔心的。」白藏有點心不在焉,「他向來不喜歡心眼太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