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現在的小穆總都沒法出生。
後來林家姐弟紛紛亡故,董事長追憶亡妻故友,時常提起這段往事,也一直對葉老伯頗為照顧。
這件事不是秘密,反而成為一樁美談,江騫來亞水不久,都聽不同的人提過好幾次。
江騫微微欠了欠身,再次為先前的行徑致歉:「剛才突然闖進靈堂,是我冒失了。」
「沒事沒事,」葉老伯和藹地擺擺手,又看向孟緒初,說:「等喪禮辦完我就搬回老家了,你事多,以後不用經常來看我。」
孟緒初點頭應下,「我會讓人送您回去。」
「不用麻煩,」葉老伯拉起他的手拍了拍,感受到過低的體溫,欲言又止,「小緒你……你也要保重身體啊。」
孟緒初笑了笑:「我會的。」
送走葉老伯,兩人原路返回。
午後天氣沒能晴朗起來,狹窄的巷道里光線很暗,孟緒初低著頭,留神避開地面的水窪。
江騫跟在他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像在思考什麼,緘默不言。
走了一會兒,孟緒初腳步慢下來。
他似乎有點累了,輕輕呼了口氣,江騫還保持著原本的速度,頃刻間就來到他身側。
孟緒初偏頭,看見江騫灰藍的眼睛,忽然問他:「擔心什麼?」
江騫一頓,意識到話題又重新被拉了回來。
孟緒初從不會繞過任何細節。
他平靜道:「您突然消失,我很擔心。」
「是嗎?」
「是的,我一直擔心您的安危。」
他話說得過分恭謹正派,甚至用上了敬語,孟緒初笑了下:「有什麼好擔心的,光天化日,還能出什麼大事?」
江騫抬眼,灰藍的眼珠對上孟緒初含笑的眼睛,「小穆總活不過兩個月了,當然是大事。」
孟緒初笑容更甚。
路面凹凸不平,孟緒初顧著說話,走得不穩當,不小心踩到一塊石子,身體就往旁邊歪,江騫將他扶穩。
孟緒初手很冷,江騫托著他的手腕,感受到極不尋常的涼意。
這麼悶熱的天,孟緒初穿著長袖風衣,身上居然沒多少溫度。
江騫看向他冷白的側臉,不由地皺眉:「你……」
「確實是大事。」孟緒初自然地斷了他後面的話。
「庭樾就要死了,消息傳得很快,最近那一家人總鬧得我心煩。」
他停下腳步,瞥了眼陰沉沉的天,緩慢地呼了口氣,轉而看向江騫。
「那你呢?」他揚起嘴角,「他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第5章
天壓得很低,明明是下午,卻像臨近黃昏。
小路兩旁黑牆豎立,有濕熱的風卷過街道,江騫沒有說話。
孟緒初頭很疼,混亂的天氣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但他只是平靜地望著江騫。
江騫並不慌張或疑慮,甚至沒有產生絲毫驚訝,卻有一種難言的情緒。
孟緒初一時無法辨別。
江騫個子太高,他需要微微仰著頭才能對視,這讓他頭疼更加嚴重,眼眶都脹痛,一時間竟然有些睜不開眼。
他垂下頭,按了按太陽穴,糟糕的身體狀態讓他沒有精力去仔細分析。
小路不長,不知不覺已經臨近出口,司機一直等在外面,遠遠看見他們,恭敬地拉開后座車門。
無形的屏障被打破。
孟緒初緩過神,輕聲道:「我隨口說的,覺得不方便的話,不用回答。」
他體貼地笑了笑,將手從江騫掌心抽出來,不再由他攙扶。
江騫停下腳步,看孟緒初自顧自向前走。
他背影清瘦挺拔,雙手插在衣兜里,風衣下擺輕輕搖晃,步履平穩看不出異常。
「對了,」孟緒初頭也不回,慢悠悠的,「你別坐副駕了,跟我坐後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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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沿亞水河顛簸,河水捲起泥沙,映襯著老城區衰頹卻仍然熱鬧的景象。
孟緒松松靠在椅背上,兩臂交迭在身前,闔著雙眼假寐。
緊閉的車窗隔絕一切喧囂,封閉的空間裡落針可聞。
江騫似乎在拆什麼東西,發出細微的聲響,孟緒初微微掀開眼皮,看見他從保溫壺裡倒出一碗粥,香氣四散開來。
孟緒初一聞就知道,是家裡做飯的王阿姨最拿手的養生粥。
他眼皮跳了跳:「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