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常上朝,下朝後他帶著人騎馬一路疾馳去了外宅,等下人將一眾美人送至面前,他抬手示意,很快,就有人將其帶去了刑房。
沈懷梔不喜歡他將有些事帶回家處理,時間久了,他便習慣將髒事都在外處理了,雖然偶爾手段會血腥一點,但人在官場上混,想手段乾淨明哲保身是妄想。
尤其,新帝登基之後,他就被收回兵權從邊關召回,一直壓制在京里不挪動也不重用,處境稱得上是大不如前,遠不如從前聖人在位時風光。
但即便如此,他也未曾低頭,尤其是在事涉某些隱秘之後。
府中屬於那位的釘子和眼線是拔除不盡的,既然如此,送到手邊的替罪羔羊他沒道理不用來殺雞儆猴。
於是,等他回府時,身邊已多了幾個堪稱驚弓之鳥的嬌弱美人,且人人手上纏著繃帶,入侯府的模樣宛如入了修羅地獄。
人被留在前院之後,薛琮徑直回了後院。
夏日的風吹在身上是令人不暢快的燥,他踏進院門,聽到她和一對兒女說話的聲音。
她實在是位慈母,對待兩個孩子太過盡心,那副事事務求盡善盡美的態度,是連薛琮都會生出嫉妒的。
幸好,他還算是位好父親,對待兩個孩子也有諸多耐心與關心,於是兩個孩子待他也十分親近,天性中對父親的濡慕與崇拜從來未曾消減半分,親子關係在同齡人中好得令人側目。
沈懷梔是很會教孩子的,她教孩子愛父親愛母親愛自己,孩子們有時懂事聽話,有時會調皮闖禍,但都不妨礙他們天性聰慧自然,像是吸足了陽光雨露茁壯成長的兩棵小樹苗。
至少,在薛琮眼裡,他的兩個兒女真的是生活幸福無憂無慮,遠比小時候的他和沈懷梔過得好。
兒女面前,沈懷梔從來都很樂意和他做一對恩愛夫妻,薛琮配合她度過了一段極為的親子時間。
等兩個孩子離開後,他再看她,她臉上早沒了之前的盈盈笑意,正神情平淡的靠坐在榻上,撐著頭閉目養神。
「宮裡送來的人我安排在前院了。」薛琮淡淡道。
他一向不愛用聖人稱呼如今宮裡那位陛下,在薛琮心裡,聖人只有一位,雖然人已不再,但恩澤依舊,在座兩人都很清楚他這份心結。
聞言,沈懷梔睜開眼懶洋洋的看了過來,無可無不可的應道,「既是宮中所賜,那就是陛下恩澤,隨侯爺高興。」
「若是份例需要變動,提前告知我一聲,我好安排。」
這就是暗示他若是對那些美人有所寵幸,就順其心意變更待遇的意思了。
「到時再說。」薛琮漠然道,一副不想再談的模樣。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這都是值得稱道一聲賢妻的舉動了,既不妒忌,也不拈酸吃醋,賢惠又大方,實在是男人期待的完美賢妻,而不是像那位王大人的妻子那樣鬧得成了整個帝京的笑話。
但薛琮很清楚,自己心底沒有半分滿意開心,甚至於他還清楚記得很久之前沈懷梔滿懷疑惑反問過他的一句話——
「這不正是侯爺所期望的賢妻與相敬如賓嗎,我難道做的不好嗎?」
不,她做得極好。
正因為做得太好了,薛琮才有了一種被羞辱被背棄的感覺。
但他已經不想再和無意這些的沈懷梔進行任何一點深入的商談,將一切壓在心底後,他也如她那般,過著按部就班相敬如賓的日子。
可薛琮很清楚,他心底那把火一直未曾熄滅,或許某一天會將一切焚燒殆盡,但決不是現在。
不是他還能繼續容忍下去的現在。
晚間休息時,他留在了正院,臨睡前,薛琮道,「過段日子我要帶禮安進山。」
薛禮安是兩人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備受薛琮器重的嫡長子,身上肩負著家族的未來,所以身為父親的薛琮對他一向看重,這份看重體現在日常生活里,就是絡繹不絕的鍛鍊與考驗。
沈懷梔輕聲嘆了口氣,雖有些心疼,但也知道這是孩子成才
必經的一條路,因此只能同意,「我知道了。」
若是從前,薛琮一句「婦人之仁」早就說出口了,但在經歷過沈懷梔太多次不冷不熱的反應之後,他已經學會識趣,因而只是道,「我會照顧好他的。」
至於這份照顧是如何摔打如何磨礪考驗,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但這份態度顯然是取悅了某人的,她虛應一聲,心情甚好的閉上眼準備休息。
以薛琮的出色目力,即便現在夜色深深,他也能清楚看清她臉上因安心氤氳起的薄薄緋色,身上更是有一種仿佛透骨而出的香氣。
那既不是胭脂水粉也不是香脂香膏,說不上是濃烈還是清淡,仿佛只有薛琮自己能聞到,他每次貼近她時,都有一種強烈的恨不得剖開咬碎她去探尋源頭的欲望。